一行人驻地出发,一月急行军,终于到了安庆府,计划从此地走水路,经池州、太平,直抵京都。
到了安庆,众人扮作进京省亲的肃州人家,雇了一条二层的楼船,即刻启程。
到安庆前一直平安无事,除了用饭只每夜休整两个时辰。套上北地贵妇最爱的裘皮,虞灵扶了扶头上的大金钗,朝凌伯钊道:“凌大人,标下如此装扮,怕是容易遇上劫道的。”
凌伯钊一副你个女的懂什么:“啰嗦个啥,到京师前打起精神,夜里莫要睡死了。困死了我,我去眯会,你去找件破衣服做做针线,替我守着。”说着人已经走到内室去了。
虞灵眨眨眼看了看外边大亮的天光,起身去摸了一件凌伯钊的外袍,开始穿针引线。
手工活一般不是虞灵的强项,她看着外袍上歪歪扭扭的针脚,颇有些无语。
摸了摸头上的金钗,看着窗外日头西斜,凌伯钊还没醒,她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叫了亲卫守门,虞灵慢慢下楼,到了船尾厨房。
厨房是个简陋的小隔间,看着基本的厨具一应都有。船老大请了个看着上了年纪的厨娘,这会正在整治饭菜。旁边另有个小丫头在打下手,应是做惯了的,手脚甚是麻利。
厨娘上前行了一礼,“夫人,饭菜还请稍等片刻,待会得了便使人送去。”
虞灵一笑:“我与夫君结缡不到一年,他的饭食都是我亲自经手,你们自忙去,我自己来。”
虞灵脱了那件暴发户裘皮,紧了紧头上的大金钗,系了襻膊,拿起个竹筐子开始挑着自己想要的菜。因着这几日顺风,凌伯钊与船老大商定中间不作停靠,备的食材倒是多。
虞灵挑了些萝卜、莲花白、皮牙子、大葱、小白菜,小芹菜,肉类倒是有半扇牛肉,整扇猪肉,虞灵挑挑拣拣,牛肉切了四两荷包,猪肉弄了条五花。
厨娘大锅里正炖着肉,锅盖一掀热气蒸腾。虞灵看着就是一锅乱炖,看厨娘颇为豪放地撒了一大把盐,眼角隐隐一抽,笑道:“大娘这炖肉看着倒是香。”
厨娘点头,也笑笑,语气平缓:“多些夫人。”
“看这炖法,倒像辽东那边的做法。”虞灵麻利地将牛肉五花肉切片,放到一旁的碗里。
“正是。从我一个老姐妹那学的,夫人稍后可要尝尝。”
虞灵点点头,把剩下的菜收拾了。
厨房只有两个碳炉子,一个蒸饭的好了,厨娘吩咐小丫头将锅洗了给虞灵用,小丫头将锅放在炉子上,小声道:“夫人,可以用了。”
虞灵朝小丫头一笑:“多谢。”小丫头满脸涨红,似是没想到尊贵漂亮的夫人会对自己道谢,低着头又去边上忙了。
虞灵看角落里还有个熬药的小泥炉,拿出来放上砂锅烧水。倒油炝锅,先炸了碗蒜蓉酥。大葱和五花肉炒了,又用五花肉煸油炒了一盘莲花白。砂锅里水开了,她先放了切片的萝卜下去煮了会,待滚了几分钟,将牛肉平铺在汤上,过了几息,用盐调了味,放入芹菜碎葱花,以及刚炸的蒜蓉酥。
留了些菜给亲卫,又盛了一大钵米饭和一大碗厨娘的炖肉,虞灵用个篮子提着砂锅跟走在前头,小丫头提着食盒低头跟在后面,脚步平稳。
凌伯钊已醒了,长身玉立,气势凌厉,端着杯茶定定看窗外的江景,若有所思。
虞灵撇撇嘴,和小丫头摆好饭菜,语气温柔:“夫君,用饭吧。”
挥挥手让小丫头下去,她又脸红了,低头不敢乱看,迅速出去了。
凌伯钊看着桌上的饭菜,挑眉:“这都你做的?”
“饭和炖肉是厨娘做的。”虞灵给凌伯钊用大碗压了冒尖的一碗饭,又盛了一碗汤。
凌伯钊尝了口汤,点头:“不错。”端起那碗饭,颇为无语。
虞灵笑得温婉,夹了口莲花白。
两人用罢了饭,小丫头上来收了碗碟,虞灵又烧水沏了茶。
“你是东南人氏?”凌伯钊好奇。
“标下祖籍泉州府。”虞灵抿了一口茶,“厨娘是辽东人氏,那小丫头手心有茧,均是船老大身边的老人。标下恐有变,请大人示下。”
“我瞧着明晨就能到太平府。此处听闻素有水匪,春天朝廷刚剿了一波,那船老大不一定做了咱们这单,警醒着就是。”凌伯钊说道。
虞灵抚了抚头上金钗,称是。
“再找个小丫头也不便,这几日饭食你亲自料理吧。”凌伯钊纳罕,“你怎么老是摸你那金钗?”
虞灵抬眼扶着金钗,眼波流转欲说还休:“标下怕这公费采买的大金钗掉了,可不就是造成公有资产流失。不知...... ”待事了,这大金钗可否赏了标下?
“哦。”凌伯钊无动于衷,“到了京都将裘皮金钗都当了,折旧银子就当作公费消耗,记得写个条子给我签字。”
西......
虞灵忍住了,没骂出口。
当夜果然是个无风的残月夜,适合摸黑干点坏事。
子时左右,门栓微微挪动。
虞灵躺在外间榻上,听帐内凌伯钊的呼吸加重,显然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