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虞灵和阿莹作为室友,二人天天孟不离焦。阿莹家族亲眷皆因着战乱死了精光,一无所有被选上破军,重视非常,咬着牙定不可被淘汰。
当日有甚新招式,下了场阿莹还要抓着虞灵陪练。
军中教的刀枪棍术都是杀人招,不讲花架子,力求一招毙命,这点虞灵倒是很赞同,功夫本是杀人技,观赏性强的是套招。
一日,阿莹虞灵各持一刀,开始照着当日所学招式对练。
阿莹率先横刀,助跑几步,腾空一跃当头劈砍。
不怪开头就是这么猛,阿莹做什么都讲究一炮打响。
虞灵腾挪避开,反身一跃起,照着阿莹又是一劈砍。
阿莹横刀一抵,却见虞灵刀把轻巧一旋,刀尖已在阿莹颈前。
“再来!”
二人拉开距离,这次是虞灵先。
虞灵起势一个撩刀,这是刀术的基本动作。
阿莹推刀一抵,一个飞腿,挽了两个背花。
虞灵一笑,瞅着空挡,“太慢!”一个缠头,正手改反手握着刀柄,往前一递距离颈前半厘。
自己怕是真的有点功底,难不成是什么武学奇才。
教头每教一个招式,虞灵练熟了,就想着破解的招,甚至可以如何如何。
杀人技,力求十招内制敌。
“再来!”
“再来!”
......
两个姑娘汗涔涔地躺在地上,天边落日余晖,晚霞红透了半边。
“今日我可赢你一回了。”阿莹喘着粗气,“虽比不上你虞家家学渊源,好歹也是有所进益。”
虞灵一笑,虞家确实有个家传的刀术,但是她没学过。
她来到这里的时候约莫已经十岁了,只知虞家是从东南迁来北地屯田的人家。家中父亲盼着自己能有个弟弟继承衣钵,发扬虞家刀术。虞灵见过便宜老爹耍过虞家刀,感觉更像后来武侠片里看过的苗刀,太矮了还练不了。东南倭患已久,更有戚家名将首创的倭刀术,倒也不奇怪。后来病患,便宜老爹说是战死,家中妇孺不堪噩耗,陆续撑不下去,最后就剩虞灵了。
虞灵想着十岁之前,自己肯定是练过,并且尤为擅长学招破招。
靠着这点小聪明,每日学过教头的招式,她除了开小差,还自己瞎琢磨,考校只求及格以上,多一名浪费。
女子体力本就不如男子,自己还得在这里混几年,得找找出路。
她这吊儿郎当的态度,只有在真正迎敌的时候才会打起精神。
大兴二十五年冬,秋收过,因着这年小旱,北地毫不意外又南下抢东西了。
这伙杀千刀的冲进屯田最为丰沃的山南村,杀光了手无寸铁的男丁,糟蹋妇孺,烧光房屋,将村中小儿砍下脑袋,一串挂在门楼上。
十日前虞灵随大帅巡边,途径此处,还进村在里正家歇脚。那会里正家的小儿子阿仓刚满五岁,已跟着村塾的先生开蒙,整日妙语连珠很是好玩。阿莹哄他喊姐姐便给糖吃,他却睁大双眼疑惑看着虞灵:“这位姐姐我好像在哪见过。”
虞灵扑哧一笑,摸摸他的小脑袋,将阿莹袋里的糖全给了他。
虞灵跟在大部队后方,看着门楼上的阿仓,心想:原来这就是朝不保夕的感觉。
战争,给人们带来什么呢?
是譬如昨日的欢愉,是求生的坚韧,是保持人性的温良,还是你死我活的纷争。
到割开动脉的时候需要马上避开,否则带着余温的鲜血会溅到脸上,模糊了双眼,反应满了,下一刻可能就会死。
用刀柄敲碎人脊骨的时候要狠,否则他倒下之时,还会朝你下盘割上一刀。
虞灵感觉自己可能有点毛病,或者说是战争综合征。
庆历二年春,窝了一冬天的北地又开始骚动。
阿莹随大军北伐,虞灵却接到了另外的任务。
此番虞灵要护送凌伯钊进京,要求只有一个,万死护凌伯钊周全。
听起来如此高难度的任务,不找排名靠前的那几个家伙,倒是让她个倒数的来。
领了命,当日下午虞灵同凌伯钊,并着凌的三个亲卫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