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四姑娘山盗墓活动开始前夕

佛爷集结了一小部分人先出发去了四姑娘山，踩点做准备。本不想带启寒一起，但是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最后只好答应。不过，佛爷还是悄悄交代了张日山留了后手。其实启寒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强烈的感觉，就觉得这一趟非去不可。

进山之前，佛爷和张日山带着人在山脚下的小旅馆做了最后一次休整，将带来的人又分成几批次，安排他们依次进山。以此确保这部分兄弟最大限度的安全。

佛爷给启寒安排了一些零散的活，让她去清点每个分队的人数以及工具的发放。张日山带着张小林给启寒送来了这次进山的花名册，她大致扫了一眼，在一众张姓中看到零星几个异姓。她抬头问张日山:“除了张家的亲兵，还新招了人？你跟哥审过了吗？都可靠吗？”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些都是张小林在本地挑的。再说了，征兵选人这块，向来都是他安排，从没出过错，我和佛爷就没过问。”

启寒听了他的解释，点点头，又用笔在那些人名字上画了个圈。“这几个分开吧，别让他们抱团了，万一有个什么事呢。”

“你俩看着办就行。佛爷那边还有别的事，我得先过去了。”说完，张日山便离开了启寒的房间。

启寒先招呼张小林坐下，自己过了两遍花名册，将这次新招的人的名字全都画了出来。

“这些人干净吗？实力怎么样？比你们如何？”启寒将花名册推给张小林，再让他审审看有没有什么纰漏。

张小林一边看着名单，一边回答道：“能确定都是江湖上接散活的，有两个头头实力挺不错，剩下的跟我们都不相上下。”看完名单，张小林又圈出几个张姓的人，将名单递还给了启寒。

“那两个头头带了多少人来？”

“不多，也就三四个。挑的身边身手不错的人带上了。”

“打散吧。一个头带一个小弟，剩下的分到别的队伍里去。还有其他那些认识的，全部都分散开，要是有余出来的……”启寒说罢，手指点着桌子，她也暂时没想好后路。

张小林笑着站起身。“大小姐放心，这几个走江湖的散人好说话，拿钱就能摆平。那我就去通知他们了？”

“那俩头头带的都在一楼右边那几间客房吧？我去通知他们吧，顺便叫张安把剩下的工具给发了。”

事情比想象中进展的要顺利很多，来到最后一间客房前，里面传来的喝酒哄笑声引起了启寒的注意。即使在杂乱的环境里，她隐约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声音。启寒心下一惊，欲要敲门的手一直举起，却迟迟不曾落下。跟在启寒身边的张安不明所以，伸手替启寒拍响了门板。

拍门的声音将启寒的思绪拉回来，将注意力转回了面前的门板上。屋里的嬉笑声停止，传来了一个人不耐烦的回应：“大晚上的干什么啊？”

“有要紧事做个通知，再者需要统计工具数量。”启寒扬声回答道。

门被打开，来人上下扫了启寒一眼。轻蔑一笑。“哪来的丫头片子？”说罢，目光转向启寒身后的张安。“你们这，还招小姑娘呢？干什么职位啊？文艺兵？”

“放肆！你知不知道她是……”张安上前一步刚要争辩，却被启寒伸手拦下来。

“文艺兵？试试？”启寒不想跟他废话，跟这种人讲道理，拳头比嘴更好用一些。

不过三招，那人就被启寒踩在脚下。

启寒移开脚步，走向房间门口。“你们头儿呢？”

随着启寒声音走出来的是一个满脸伤疤的光头。“您说。”这光头看到手下这么快被打倒，再一听那小兵的话头便猜到这姑娘身份肯定不一般。他们原本就只是拿钱办事，没必要和他们当兵的起冲突。

“大部队现在需要拆散进山，你在第三小队，后日巳时左右带队进山。你这的人可以再留两个。你身边只能带一个帮手，另一个需要分到第五队，剩下的人找张小林……就那个招你们来的人，拿了钱离开这。你看看人吧，报给他，一会儿给你们送工具去。”

“头儿……”刚才和启寒打架的那人回到这个光头身边。

“老黑老白留下，你带其他人回去。”光头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很干脆的做下了安排。

“留下的另一个跟我走，去第五队的房间。”

“老黑，你个人能力强，你去吧。”光头朝屋里喊了一声。只听得双手一拍大腿的声音，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启寒面前。

他脸上还挂着那抹熟悉的笑，微微向启寒鞠躬。“大小姐您好啊。”

启寒看着他，攥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深吸一口气才又出声：“张安，剩下的你给他们安排吧。”语毕，指向了那个早已扎根在脑海里的黑衣男子。“你，跟我走。”

启寒在前面脚步走的飞快。她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无法进行任何思考，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自己房间门口了。

黑瞎子双手插着兜，跟在启寒身后。看着她从兜里拿出钥匙，看着她默默打开门走进去，却也给他留了空隙。

他走进房间，将门关上，走廊上最后一点光亮被隔绝在门外。

启寒没有开灯，进屋后也一直背对着黑瞎子。两人就这样沉默不语得站着。

最后，黑瞎子的一声叹息打破了这寂静的局面。“启寒……别来无恙。”

听到他的声音，启寒蓄积在眼眶中的眼泪便顺着脸颊滴落在了地上。“别来无恙……”启寒开口的声音不自觉的哽咽。“一别二十多年，你让我如何别来无恙？”

黑瞎子走近她，轻轻将她搂入怀中。熟悉的清香气息不知不觉的钻进鼻腔，他便贪恋的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呼出。心底深处尘封的柔软，霎时间那层躯壳便土崩瓦解。

启寒想要出声，几次张口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滚烫的泪珠一颗颗的往地上砸。她紧紧闭上眼睛，把眼泪隔绝。她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在颤抖。

“你为什么在这？”

“你为什么在这？”

两句同样的话语在同一时间响起。

启寒挣开他的怀抱，转过身去看着他。“我为什么不能来？”

黑瞎子摊摊手，笑着说：“你可是张大佛爷捧在手心的人，他怎么舍得你来这么个地方。”

“这是我的事，你用不着知道。”启寒看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为什么这次会有这么强烈的想要跟过来的意愿了。

黑瞎子敛了笑意，正色对启寒说道：“趁队伍还没开拔，你回北京去吧。”

启寒被听完只觉得好笑。“你是什么人，还能左右我的意愿？”

“你根本不知道接下去会面对什么！刚才你见到的那光头往这山里派了一波又一波的好手，没有一个人活下来。我不是贬低你启寒……以你现在的能力，继续走下去，你随时会没命。”

“哼。”启寒冷哼一声。“那又如何呢？我死不死的，与你何干？”说完她狠狠的盯着他的墨镜，试图在黑夜里看透他墨镜下的神色。

黑瞎子不说话，抬手抚上启寒的脸颊。摩挲的指尖隐隐感到湿意。“你哭了……”黑瞎子轻轻抚去她眼角的泪。“我知道你见了我生气，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启寒，哪怕是最后一次，听我这一回。”

启寒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这里真如你所说，很危险？”

“连我都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能活着走出来。”

“那我更不能走了。”启寒的话，使得黑瞎子愣了神。她垂了垂眼眸，转而又看向窗外。树影摇曳，月光被浓密的树林遮盖。入夜的丛林是抵挡不住的寒意，刺骨的寒风顺着门窗缝隙透了进来。启寒下意识的抱了抱胳膊。

黑瞎子看着她，叹了口气，脱下外套搭在她的肩上。“你还是这样喜欢贪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