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等了一天的时间，梁曦和便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如他所料想的一般，翠儿并没有回家省亲，她自幼被爹娘卖进沈府为奴，如今家中爹娘已去，只剩下两个哥哥和嫂子在家，她又怎么会回去呢。

而春红和绿柳这两个丫鬟刚来沈府不久，别的丫鬟嬷嬷对她们并不熟悉。

“静儿。”

小丫鬟从外面进来，福了福身便盯着他看。

梁曦和将一个荷包递给她，“送去上次买红豆的那家铺子。”

静儿点头，将荷包塞进袖子里就走了，走之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被梁曦和板着脸瞪了一眼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她离开的时候正好遇见进屋的戎晴，她朝着这位颇受主子信赖的丫鬟友好地笑了笑，笑过了便走开了，所以没看见戎晴脸上的阴翳。

深宅大院里无处不在的争斗，远不止主子之间的你死我活，丫鬟嬷嬷也是一样的。

梁曦和倚在榻上做绣活，手边摆着几个已经缝好的荷包，只有大人手掌一半大的荷包，一看就是给孩子做的。

“天气转凉了，主子怎么不去罗汉床上缝？”

她虽是这么问，但却动作利落地搬了一个雕花圆凳放到榻的侧方，然后在那圆凳上摆了一碟咸口的点心和一盏热茶。

梁曦和摇摇头没说话，只是往门外看了一眼。

罗汉床摆在最里头靠墙的地方，因为天气变凉，床上便铺着厚实的褥子和软和的锦被，在床上或坐或躺都很舒适，不过若是躺在床上，是看不见院子里的。

他靠在榻上刚好能看见院子的入口处，甚至外面有人走过也能看见。

只是他看了一个下午，直到明月高悬，手边的荷包堆成了小山，依旧没有看到想见的人。

戎晴一直在他身边帮他理线，天暗是才点的新烛已经燃了大半，院子里静悄悄的，一阵凉风吹来，梁曦和抖了一下，不知是身上冷还是心里更冷。

“主子，夜深了，歇下吧。学宫事务繁忙，三公子或是突然有事不能回来，今日王妃送了几盏燕窝过来，明儿个一早奴便炖上，主子吃上一盏补补身子，也差人给三公子送去。”

梁曦和点头，算是答应了她的提议，又说道：“你去叫静儿来值夜。”

戎晴张了张嘴，她本想告诉梁曦和今夜该自己值夜了，但是看见梁曦和不虞的脸色，还是憋住了自己的话。

那个小丫头也不知是拜了哪路神仙，突然就入了主子的眼。

夜里万籁俱静之时，静儿起身离开光镜院，过了半个时辰才回来，将一封信交给梁曦和。

她没有点灯，而是抓着梁曦和的手在他的掌心速度极快地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字符，直到梁曦和捏了捏她的手，她才点头退了出去。

这样漆黑的夜里若是点灯一定会引来丫鬟查看，梁曦和坐到窗边就着月光看那封信。

今早得到消息后，他便让静儿又递了消息出去，让手下的人去沈府找一个名叫环儿的丫鬟，不管威逼还是利诱，一定要撬开她的嘴。

林嬷嬷说她分别从黄嬷嬷、红喜、环儿那得到关于凶案现场的补充，其中黄嬷嬷和红喜是在她之后到达凶案现场，并且给出被害人信息的人。

那环儿呢？

梁曦和在询问时曾怀疑过那个丫鬟，她是和春红绿柳同时进府，后又被一起安排到了十三小姐的院子里，她们之间的关系比别人都近。

而且这个丫鬟很冷静，面对梁曦和步步紧逼地质问，她表现出一副茫然又痛苦的神色，可唯独没有恐惧。

所有被询问的人都在恐惧，因为凶杀案，因为十三小姐的失踪，因为他带来的压迫感。

偏偏是这个据说对凶案现场一无所有的丫鬟，那天正好出门替十三小姐买胭脂，那么恰好地错过了亲眼目睹凶案现场的机会，她回来后，院子已经被打扫干净了。

信纸上全是他们用来传递信息的字符，字符不少，却透露了很多信息。

他们以重金引诱，从环儿口中得到了事情的真相。

翠儿并没有回家，她被杀了。

那场凶案里其中一具尸体便是她的，那时她已经死亡了三天，十三小姐谎称她回家省亲，实则是将她的尸体藏在床底下，为了防止被发现，那几日值夜的都是环儿，屋里的冰盆也越放越多，冷得夜里要多加一床被褥。

翠儿的死亡，源于一场无妄之灾。

家主曾在三月前派了一个门客来教导十三小姐读书弹琴，那门客虽年近三十，却生得一副风流相，惹得十三小姐动了心。

十三小姐和门客有了私情，偶然间撞见的环儿便被迫成了他们之间的掩护。

那门客借着心悦环儿的理由时常送来礼物，只是那些东西最后都到了十三小姐的手里。

这种危险的关系一直持续到被翠儿撞破，翠儿是和十三小姐一起长大的丫鬟，因为大方得体被家主亲自选为十三小姐的贴身丫鬟。

她察觉后劝了十三小姐好多回，可十三小姐就是不听，还慢慢疏远了她。

直到有一回，那门客带了酒来找十三小姐，将十三小姐灌醉后又让值夜的环儿去找翠儿来伺候小姐，而环儿则带着他悄悄离开。

环儿去找了翠儿，却没想到那门客走到院外后又避着她回屋了，还侵犯了正在照顾十三小姐的翠儿。

十三小姐酒醒时正好看见那门客压在翠儿身上，两人赤身裸体，翠儿身上更是没一块儿好肉。

一直藏在枕头下的匕首被取了出来，那门客背上被扎了好几刀，翠儿躺在地上，呆滞得像个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