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心疼,这个从来不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从来不带脏字的人,会那样恶狠狠地骂他自己贱。
所以,她很纠结,到底该怎么做,才可以抵御内心想靠近他的渴望,到底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和态度同这个已婚男相处而不会过界。
池宛棠将咖啡重重地搁在他手边,深色液体溅出了些,洒在他的手背,何斯复并不介意,他只瞥了眼,便抬手自然地将那咖啡液吮去。
她深呼吸,克制着情绪,“你没工作了?”
“休假。”
“不回宁江了?”
何斯复指尖稍抬,缓缓翻过书页,“没玩儿够呢,暂时不回。”
池宛棠伸手合上他的书,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生硬冷漠,“那你倒是去玩啊,天天泡在我的书店里做什么?”
说完,她瞥了眼书封——《微表情解析》。
“改行了?改研究心理了?”
何斯复转头抬眼看她,温声反问:“怎么?我在这看书,让你心神不宁了?”
她耸耸肩,扯出个不屑的轻笑,目光瞟向他搁在桌上的眼镜,抿起嘴稍抬下巴,“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没有。”
何斯复勾唇笑了,把书重新摊开来。
他的阿棠最喜欢说谎,可也真的最不擅长说谎。
外面淅沥沥下着雨,天色阴沉,阅览室的灯早早开了。
她站在他身旁,垂眼看着他身上的浅蓝色针织开衫,就像口腔溃疡时,明知道疼还是忍不住去舔一样,她又问:“就这么把老婆孩子扔在家里,不管不问,她不怪你吗?”
“婚姻重在经营。”
何斯复轻抬下巴,点点他对面的空位,没有正面回答池宛棠的问题,只道:“育儿经我很有一套,两性关系也深有研究,你好奇的话,坐下聊?”
池宛棠小声嘟囔了句“有毛病”,转身离开阅览室,迈大步走向前厅,倚着书店大门看萧条的街道。
天气原因,今天见不到晚霞。
路灯亮起,风卷落叶,细密的雨丝斜斜打在玻璃上,路人撑着伞,行色匆匆,一对年轻情侣罩着同一件外套,在对面店铺的门廊下躲雨。
慢慢地,低洼处积起浅浅的水坑,行人踏过,溅起水花,点点涟漪,圈圈不停。
池宛棠突然转身,从柜台后拿出把雨伞折回阅览室,将伞挂在椅背,何斯复先是瞄了眼身后的伞,又默默地看向她。
她还是故意嘴硬,“家里的顶梁柱,可别塌了。”
他微微笑着,“谢谢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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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棠啊,我真不是故意给你揽这么个事儿的,纯纯是同学聚会上喝多了,顺口提了那么一嘴……”
池宛棠站在镜前,一手拿长裙在身上比量,一手举着手机和冉老板通电话,“没事的思沐姐,不是就在我店内碰个面吗?”
对面的人连声应着,“他这个人吧,有点怪,反正你随便跟他聊聊就行,别当真,他是家里一直催,就病急乱投医,但你不一样,你……你跟何先生?”
她最终选定了那件白色修身的连衣裙,“我跟他,下辈子的事儿了。”
“……我先挂了,最近旺季,客人多。”
“嗯,拜拜。”
池宛棠去冲了个澡,换上长裙,披上浅咖色的外搭,画了全妆,出门前喷了另一款香水。
什么悦己者容,她才不管那个,打扮得漂漂亮亮,只为自己开心。
午后两点,池宛棠坐在阅览室内,刻意让出了何斯复常坐的位置。
冉老板提到的那个老同学还没来,倒是先等来了按时报道的何斯复。
四目相接的一瞬,他有些意外地挑眉,池宛棠也不禁有些耳热。
他们的衣服色系一致,像是情侣装。
他坐在池宛棠对面的桌子,中间隔了两张背对背放着的椅子,安静的室内,她听见何斯复的询问,“换香水了?”
“嗯。”
他点点头,“很适合你。”
任瑶端来两杯水搁在池宛棠的桌上,何斯复照旧捧了本书,惬意地翻着,他瞥了眼相对而放的两个玻璃杯,“今天有约啊。”
他话音刚落,一道温柔有礼的男声传来,池宛棠看见个瘦瘦高高的男人走进阅览室。
他也戴眼镜,斯斯文文的,扬手冲池宛棠致歉,“池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刚下高速,路上堵车,来得晚了。”
池宛棠冲他笑笑,“没关系。”
目光转回,她瞥见了脸色阴沉的何斯复。
他仍在看书,书页捏在指间,池宛棠听见了一声细微的“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