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誉生话音柔柔的,并不虚弱,可他脸色寡白,唇失去了健康的色泽,没有半分血色。
姜有鱼担忧地看着他坐回画板前的矮凳,在他重新拿起调色盘摆弄时才关心慰问,“马玲玲说你感冒了,现在好些了吗?”
男生低垂的眼睫微微上抬,漆黑如墨的眼眸平静地接受她的审视,捕捉到她眼里的忧色,发白的唇畔微不可见地勾了勾,“从医院回来睡了一觉,还好,视野清晰,脑子清醒。”
“可你脸色好差。”姜有鱼放不下心。
周誉生却没立刻回她,琉璃般漂亮的眼珠稍稍一动,视线落到姜有鱼身后的背景。
她站在潮湿的雨雾里,后面有一座古朴庄严的佛寺,翠绿的松柏交相掩映,风景秀丽清新。
“月牙山?”他问。
姜有鱼调调手机位置,挡去身后的风景,让周誉生把目光聚集到她身上,拉长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别转移话题,老实交代,怎么突然感冒了?有没有按时吃药?”
“你怎么比我爷爷还要唠叨。”周誉生声音小小弱弱的,说他胆气不足,他还真敢当面吐槽。
姜有鱼深呼口气,暗自提醒自己不要计较细节,好声好气道,“作为姐姐,要及时关注弟弟的身心健康,这才是称职的好姐姐。我看你就是年轻不知病魔险恶,脸白得跟个鬼似的,还跑到画室画画,不要命了?”
周誉生忍俊不禁,“只是小小的感冒,医生都没夸大其词,反倒是你搁这儿危言耸听。”
说着,他食指碰上自己的唇畔,揉了两下,眸低掠过一丝琢磨不清的黠光,尔后正视姜有鱼,神情认真地开口,“唇色是白了些,过几天就红回来了,不必太担心。看你那边在下雨,我实名羡慕,你瞅瞅我这边,太阳明晃晃的,外面像个火炉,我怕被晒黑,这几天只能待在家里画画。”
姜有鱼的视线从男生耳侧错开,入目是飘逸的白纱帘,明亮干净的落地窗外是一片色彩斑斓的花圃,有几支凌霄花趴伏在窗缘,火红的花瓣随风摇曳,充满了生机。
“你就不好奇我在画什么吗?”周誉生的脸移到姜有鱼眼前,挡住后面的灯光。
姜有鱼眼中焦点聚集到屏幕里放大的俊颜上,不禁暗叹,周誉生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换来这么逆天的颜值,竟比凌霄花还要美艳许多,每回近距离看他都能获得不同的新鲜体验。
她还没猜,周誉生就把屏幕镜头调反,一幅已经画好外形正等待上色的画作跃入视野,画纸上仰躺着一只可爱的狸花猫,描画得十分细致传神,细到每根毛发都有做过精心处理。
“猫?”
姜有鱼讶异。
周誉生嗯了一声,把手机镜头调回来,搁到画板旁边,又拿出一张涂满颜色的草稿纸,上面分布着深浅程度不一的颜色,红的蓝的紫的都有。
姜有鱼疑惑,“狸花猫身上有这么多颜色?”
周誉生理所当然道,“当然了,我又不是写实主义,想涂什么颜色全靠个人灵感。”
姜有鱼忽然开始期待这幅作品成型后的样子,五颜六色的狸花猫确实有点意思。
“那你好好画。不过,药必须按时吃,国庆返校后,别让我看到你病恹恹的。”
“就这样?发个视频过来,只是为了提醒我好好吃药?”
“不然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有点受宠若惊。”
周誉生放下草稿纸,对她笑了笑,“那我以后可不可以多生几次病?”
姜有鱼气笑,直女癌泛滥,脱口就是一句,“你在做什么梦,想点好的吧。”
周誉生的眸光黯淡了一瞬,唇角微微勾起无奈的笑,正要开口,门口传来动静,他扭头循声望去,眼中的温情迅速褪去,表情也冷了几分。
姜有鱼等着他的反应,屏幕里多出一个人,只看得到那人的双腿,蓝黑色的西装长裤熨帖平整,穿着极为考究,垂在身侧的手有苍老痕迹。
几乎是在男人浑厚冷漠的声音响起的一刻,周誉生挂断了视频。
虽然只听到只言片语,但姜有鱼依旧能从记忆里抓取到线索。
姜家和周家毗邻而居,她见过周家所有人,认得出那道声音的主人是周朝圣,周誉生的亲叔叔。
可能叔侄俩有重要的事要谈。
姜有鱼理了理思绪,抬步跟上大部队。
菩提寺正殿门前有一颗挂满红绸的许愿树,杨绵绵她们正围着许愿树写许愿带,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讨论个不停,气氛活泼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