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2日,天阴,空气中有湿润的气息。风从不知名之地而起,带着冬日的喧嚣赶向北境之末,无声无息,只留下哀嚎。
神明注视着这片北国之土,平等怜爱它所有信徒。
李英达从不信这些神鬼之说,若真有鬼魅索命,他这么多年做的勾当,害死的人命,都在地狱翘首以盼他的到来。
这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他不吃人,就会被别人吃掉。良心?那是上帝的信徒才拥有的食物,赖以生存的补给,他没有,也不需要。
身影鬼祟的穿过车场,腾出一只手拿出车钥匙,见四下无人,插入到车门中。随着一声轰鸣,车后冒出滚滚黑烟,一路朝城北方向驶去。
副驾驶上方正的盒子,里面成捆的红色钞票,手指摩挲地触感,刺激着每一个追随它的囚徒。他本就是亡命之徒,不在乎再在自己的恶行录上再添上一笔,那只会让他更加狂热。
对于孙文成的背叛,其实早有预兆。他这个人原本就是个小混混,街头打架要钱不要命的主,只不过命好,靠着一副好皮囊,以及油腔滑调,忽悠了个不经世事的白富美,一举跃上枝头,成了山里的野凤凰。
李英达摇下车窗,点了支香烟,烟嘴被他用力的关节弄皱,斜斜地挂在唇边。太阳穴正在狂跳,有什么好似要从中钻出来,震得他思绪混乱。烟嘴脱落掉在他□□中间,烧出一个洞,后知后觉的灼烧痛将他唤醒,不禁暗骂了一声“操”,手忙脚乱地掸去火星。
“孙文成的妻子许虹妍,那就是个蠢货,她被骗了。”
婚后孙文成对她千依百顺,无论是生活上还是精神上,无微不至,处处顺着她意。在许家人面前,装成一个二十四孝的好老公,好丈夫。
李英达苦笑一声,从裤兜里掏出烟盒。
周天明略微点头,示意他可以抽。
烟雾在指尖缠绕,攀附在李英达经年累月堆积起的黄牙上,他张口,继续说道。
“孙文成玩的花,他那玩法,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了的,应该说是变态。”
整日里的伪装让原本兽性的孙文成疲惫不堪,KTV包房里,他掐着小姐的喉咙,身体律动幅度大过90度。
在小姐惊恐涣散的瞳孔中,倒映出他高大的身姿,抽出腰间的皮带,一下接一下的抽在了细嫩的皮肤上。
白皙的皮肤登时出现充血的红斑,尖叫声响彻包房,越过隔音墙,回荡在走廊中。
经理带着保安冲了进来,从魔爪中救下了瑟瑟发抖的小姐。进入这行这么久,什么变态的客人她没见过?孙文成在床上这股子狠劲,不像是□□,像是想要了她的命。
而且孙文成还有个癖好,喜欢让别人在一旁看着他凌虐,他会在这个过程中,获得极大程度的身心愉悦。
丢出几沓钞票,砸在小姐充血般猩红的眼上,这些数量,足够她离开这个行业,过半辈子逍遥自在的生活。
孙文成漫不经心的系好扣子,嘴唇微张,似乎想抽根烟,短暂的迟疑后又放了下来。很不客气地拍着小姐的脸,一下比一下重,最后一下几乎是打了下去,脸颊本就红肿,被打后呈现乌黑的青色。
他很喜欢猎物在自己掌心翻腾,而自己是它们生命的主宰,看它们挣扎,直到最后......断气。
有钱能使鬼推磨,KTV私下从事情色服务,自然希望息事宁人,而被打得半死的小姐,收了钱,也封了嘴。
李英达又点了一根烟,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面,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里面的精灵重获自由,便再也不会拘泥于牢笼中。
丢失了真实财务报表,公司的勾当也被曝光,他已然是强弩之末,无力回天。要是能和警方配合,转为污点证人,说不定审判之时能得到宽大处理。
“那天,我的确想杀了他......”
车轮碾过雪后冻土,发出吱嘎——的摩擦声,李英达一脚油门,停到了洪北区老锅炉厂的后门。
他认识这里,原本孙文成想收购下来这间工厂。最近条子查的严,卓腾医疗三番两次被突击检查,虽然被他们用钱打发了,但也平添了不少麻烦。
老锅炉厂位置偏僻,方圆十里险少有人烟,对于他们运输走私物品,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上次运人去英格兰,机械内憋死了十几口人后,李英达并不想再做走私人口的买卖。孙文成骂他胆小,逼着他继续干。
人口买卖的生意比那些洋酒、茶叶、叶子......来得钱又快,风险又小,李英达想撒手,孙文成是绝不会允许的。
皮靴落进混着冰的土里,他出来的匆忙,没有穿冬天的棉鞋。天阴得几近滴墨,锅炉厂上方笼罩着一层落日寒鸦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