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止弱冠之年封王,即日起,动身前往偏远的封地……
至于白了发的易将军。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杯毒酒,和一瓶风雪卿提供的南疆特制解药。
见易将军宁愿选择喝下毒酒,也要倒在她怀里,女皇陛下瘫坐在大殿冰冷的宫砖前,不禁拧了拧眉,有些痛心疾首,“为何,这般犯傻?”
“能死在表妹怀中,也算……如愿以偿。”易行那对生得多情的桃花眸,此刻正清晰地倒映着女帝的脸。
怀里的人气息全无,身子渐渐冰冷。
女帝抱着那具躯壳,眸光呆滞,孤寂地坐到了深夜。
时慕长公主红了眼眶,决意出宫入庵,为裘洛国祈福。
遥望着将军府挂起了白幡,风雪卿倚在铜雀楼前,隔空对着将军府勾唇,得意洋洋地举杯,仰首一口饮下了杯中的辛酒。
──手握几十万精心训练的易家军的大患已除,如今,离他独占女帝的阻碍,只剩下一人。
今日早朝,时王爷于大殿之上出言不逊,被女帝盛怒之下,立诏幽禁在王府内,终身不得出。
宁襄作为裘洛国的族民,心中拥护时云起许久,如今见到自家王爷这般为情自甘堕落,又被女帝弃如敝履,心中愤愤不平,干脆举兵,自立为王。
南疆的风雪卿一党与先帝的心腹大太监吕宦勾结。
两班人马达成了暂时的合作,先行铲除女帝,成了他们的首要任务。
但关键的转折和纰漏,就在于风雪卿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酒囊饭袋,色欲熏心,竟被女皇陛下的美色所诱,临阵反水,投奔了女帝。
“陛下,快随臣走……”风雪卿没有料到,宁贼发现了他的异样,竟然提前出兵。
女帝手里的杯盏碎了个彻底,绿茶的茶沫还散发着热气。
她从风雪卿口里得知,危机来临,宁贼彻底反了。
好在,一切都在她与四人的意料之中。
“陛下,还愣着做什么?快与臣去南疆避避风头……”
见她佁然不动,风雪卿拧紧眉头,急得要来抱她。
“咻──”
一枚白翎毛箭羽狠狠扎在了风雪卿的手背。
“风止?你不是已经……”半跪在地,风雪卿抓紧了受伤的那只胳膊,惊异地抬眼望去。
“本王可没答应,不能半途折返。”风止收起弓箭,熟练地挽了个花,收在了腰后。
与此同时,死而复生的易将军一头华发在空中飘扬,逆着光而来,单手将女帝抱进了怀里。
“易行,你放朕下来!”徐星落低斥一声,双足有些不安地悬空,低眸注视着眼前的白发将军,心莫名跳得厉害。
与此同时,原本也该佩戴手铐和脚镣的帝师换上了一身白衣,轻装上阵,衣袂飘飘,如同仙宫踱步而来的仙人。
霎时间,竟生生将风雪卿的风头给压了下去。
“帝师,你……”风雪卿的语调已然颤抖起来,狠狠瞪着完好无损的步迟,目眦尽裂。
帝师缓缓抬袖,原本假意听命于风雪卿的禁卫军当即倒戈相向。
被一干人等的刀剑画戟围得里三圈外三圈的风雪卿自知大势已去,极为颓丧地望向易将军怀里的女帝。
“陛下……”风雪卿朝她看过去的眼神几分凄凉。
只是,女帝至始至终,不曾回头。
风雪卿垂下袖子,自袖口内滚出一把淬了毒的利刃,那是他入王城前,原本决意刺杀女帝所准备的。
只是今日,他决意用此利刃护她离城,日后与她一同在民间,隐姓埋名,做对寻常夫妇也好……
可惜,他棋差一招,满盘皆输,不仅失了唾手可得的江山,更是失了心上的女子。
这把利刃,便作为他维持南疆最后的体面罢。
──
日光之下,门口的一袭锦绣红装,俊美非凡的时王爷站在台阶前,朝女帝款款伸手。
女帝怔住。
瞥了眼周遭三面截然不同,但皆好看得过分的手掌心,又低头扫了眼还箍在自个儿腰间的那条手臂,徐星落挑了下眉梢。
眼下,先解决兵变之事要紧。
好在事先送了时慕长公主出宫,否则她年岁已长,怕是遭不住今日动荡。
风雪卿虽然伏法自戕,但,南疆其余的叛军,还有宁贼手下的私兵并不会善罢甘休。
四人思忖罢,难得达成一致。
其余三人终究还是举目,投向了易将军。
毕竟,论及武力,还有对叛军交手的应对经验,身为易将军最为熟稔。
且他们一定无法猜到,女帝竟会被易将军护送出宫。
而是觉着易将军应当是携兵马正面应对叛军,压根无暇顾及女帝。
其余三人,则毫不犹豫分担了两波叛军的火力。
毕竟,擒贼先擒王,此番若是活捉了女帝,逼迫其撰写退位诏书,这般得来的皇位,名正又言顺,还可免去日后那些个旧臣多余的口舌。
如四人猜想,负责顽抗于易将军的那一波敌军──果真薄弱得不堪一击。
于是乎,易将军领着身后的副将和兵卒,极为轻易地冲出了重围,入了山林。
兵卒们按照事先吩咐的,换上了百姓的服饰,暗暗守卫着谷内外的村庄入口。
再度回到了那桃花源谷,易将军身后的副将缓缓揭下头纱,露出了一张美得倾城的脸。
“将军,唔……”
徐星落还没说完,便被易行封住了唇舌。
半睁开眼,徐星落的余光瞥见了易将军摘下头盔时,发冠掉落后,被空中飘扬的桃花花瓣卷起的冗长白发。
一时间心神摇动,徐星落竟放下了要抵抗的念头,任其阔别多日的索求。
双足再度悬空,徐星落忍不住闭眼。
原以为他又要将自个儿抱到那棵桃花树下,再度睁开眼,背后却是极为柔软的床榻。
徐星落有些哑然,易行何时在这谷中修葺了这样一间幽寂空雅的竹舍?
“后山有温泉,我带你……”指尖勾住了她的腰带,易行一双桃花眸笑意越发深不可测。
徐星落登时红了脸,想起时期一那会儿,“不,不成……”
“为何不肯?”易行耐心地吻着她的后脖颈,自身后揽住了她的腰身。
徐星落暗暗松了口气,“怕,有蛇……”
易行扬眉,轻笑出声。
“你且在此稍作休整,我去替你备好热水。”
趁着易行离开的工夫,徐星落观察着屋内的陈设,桌案上有不少竹木编织的小玩意儿,很是有趣。
但不远处的柜子中央,摆着一扇极为醒目的桃花扇。
隐隐透露着桃花的香气。
徐星落刚一触及扇柄,身后便传来了一人极为柔情的低唤:“喜欢么?”
“这把扇子,该不会……”
徐星落心里忽而有了些诡异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