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纷飞,无声飘扬。
张扬对上了隐忍。
少年张开了他单薄的臂弯。
李月角就这样落入了一个满是霜雪气息的冰冷怀抱中。她勉强站稳了脚跟,顶着这张稚嫩的童颜不自觉地抬头看去,漫天金沙飞舞,模糊了眼前少年人的面容。
冷意化作药香,直到最后一抹流沙消散不见,周身的场景瞬间产生了变幻。少年的样貌,竟与萧烬墨逐渐重合。
“舍得醒了?”
头顶处轻轻飘来一道低沉的声线,语调中挟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温柔。
李月角不由循声望去,少年悄然化为了虚影,独剩下眼前这个身形修长的玄衣男人。
两人的距离不过一尺。脑海中还残留着飞扬的金沙,她目光一滞,不禁愣怔了片刻。
“李大人睡得可好?”
男人唇边勾起一抹浅笑,他眸光灼灼,眼底愉悦尽显。李月角闻声抬眸,瞧见他一双漆黑瞳孔中倒映出了她的脸,忽而身形一颤,方才察觉到自己还趴在这瘟神的怀里。
……太近了。
她耳畔蓦然一热,心跳微微加快,手心不自觉地攥紧。就在天人交战之际,她猛地推开他的胸膛,迫切想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女子奋力挣开了他的禁锢,一退再退。
软香温玉突然脱了手,萧烬墨顿觉怀里一空。落差来得太快太急,他的双臂依旧停在方才的高度,独剩下指尖残留的温度。
男人眸色微黯,嘴唇抿成一线。
“萧烬墨,你为何要偷袭本官?”后脖颈还在隐隐作痛,此时的她却罕见地乱了方寸,恼火中掩饰了一丝尴尬,心中不禁暗自懊悔。这一番质问出口,她原本该说得理直气壮,但眼神虚了又虚,显得飘忽不定。
“……”
见萧烬墨这人半天未答,李月角悄悄瞟了他一眼,却见他神情莫名晴转阴,压抑着情绪,隐忍不发。
真是开了眼了,她这个挨打的无辜群众都没喊冤,他这动手打人的反倒先摆出一副委屈样?凭什么!
李月角深吸一口气,还是一个没忍住,转头偷偷翻了个白眼,余光却瞥见这萧瘟神他眉头紧锁,双唇紧闭,连同眼神都看着有些阴郁。
良久过去,只见他双眸微暗,喉结上下一动,胸腔间像是哼出了一道淡淡的嘲讽。
这人的身上,仿似多了些萧索之意。
真是莫名其妙。
男人这种东西,若是对其动了恻隐之心,便是女人受苦的开始。李月角侧眸一躲,避开与之沟通的可能性。
两人对立无声,一个沉默,另一个则落寞。湿润的雨水再次降临人间,浇灭了心头的躁意。
就在此时,啸鸣远啼,一只雄壮鹰隼盘桓头顶,它身子矫健,从空中精准降落,一对钩爪稳稳当当地落在了萧烬墨的肩头上,顺势抖落掉羽毛上的雨渍。
这只飞禽像是通了人性,机敏过人。李月角作为一位现代人,能有这么近距离的机会来观赏其景,免不了心中的好奇,她便忍不住抬眸瞧去。
它脑袋倏然一动,犀利的鹰眼死死紧盯住了身前的陌生女子,就在一人一鸟大眼瞪小眼时,萧烬墨展开了密信,目光一扫,脸上平添一丝冷酷。
抬手将密信碾成粉碎,白灰簌簌落地。身后的护卫兵站列一堆,整装待发,随时听候男人的调遣。
萧烬墨他冷声道:“启程,去洛阳。”
众人纷纷领命,统称一句:“是——”
泉州城门口,那两个肥头大耳的守城官兵被迫跪在地上,发髻散乱,冷汗直流,甚是狼狈。他们的下半张脸都糊满了血污,口中只得发出“哈、哈…”嘶哑的气音。
鲜血从牙缝里流下,口腔空空荡荡,原本安置舌头的位置,如今只剩下小半截的残肉。
李月角眼神微微沉,她不过是多看了一眼这两人的凄惨模样,萧烬墨就如同她的背后灵一般,他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视线,面色稍有不虞,随即便对着那两个哑巴守卫,声音仿佛出自地狱恶鬼:
“玩忽职守,乱嚼乱喊,这舌头索性不要也罢。”
听着萧烬墨这般阴冷的语气,地上的俩人似乎被吓得狠了,身形猛地一僵,脸上露出惨白,眼里全然一片哀求之色。
飞鹰张开宽大的羽翼,利爪如钩,它动作迅猛异常,于是在主人的默许下,险些啄瞎了他们二人的眼珠子,眼眶周围皆是尖喙戳出来的血窟窿。
主人的心性尚且如此凶横,何况他手底下养出来的鹰犬崽子。
是不是惩罚得太过了?李月角张了张嘴巴,她不小心瞥到了男人此时的表情,一时间竟也不敢随意求情。她只得在心中念叨一句,自求多福。
门口停着一辆被刻意加固的高大马车,车厢外壳浇筑着铜墙铁壁,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牢房。
“李大人,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