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人很记仇的。

如果有人给了他一巴掌，他不能保证一定会还手，但他绝不会第二次让自己受伤。

即使他再窝囊废这点他也是能做到的。

他那时被困在裴家逃不出去时第一次感到了无助，因为他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这次他必须重新选一个，即使阿强不太适合，但总比现在站在他床前的那位强。

沈攸蕴即使此刻紧闭着眼也能感受到邢闻枫的目光焦灼，他躺在床上纹丝不动，暗自催眠自己就是死了。

偏偏此时阴魂不散的赵梦晴突然推开病房门，看着躺在病房上的沈攸蕴大喊道：“裴赆！你不要再装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没睡！你只是为了躲我！我是你的未婚妻，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赵小姐……”保镖把她拉回了病房外，但赵梦晴的声音还在病房内飘荡。

沈攸蕴抓紧床单，等待接受邢闻枫的审判时，却听见了脚步声一步步远去，随后听见了病房的门被关上的声音。

邢闻枫走了。

走了？

就这么走了？

他坐起在病房上，抓着头发轻嗤了一声，自己骂自己：“贱。”

他来了不想看见他。

他走了又想见他了。

他看着自己没有温度的掌心，反身将自己缩进了床里。

他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心烦气躁之际打开手机拨通了蒋白济的电话号码：“喂，蒋医生，我今天好想喝酒啊。”

蒋白济被电话吵醒，声音懒散：“你怎么想起我来了？裴二少爷？还有你家那位什么小管家不是不准你喝酒吗？”

沈攸蕴笑了笑没有回应，提起邢闻枫他更多是不知道如何回应。

“好了好了，”蒋白济不逗他了，“我十点之前有工作，十点准时在老地方见面吧。”

“我失忆了不知道老地方是哪。”沈攸蕴冲电话那头说道。

“靠，失忆了只记得喝酒是吧。”蒋白济笑了两声，“你可记好了别再忘了，南阳路36号无名酒吧。”

沈攸蕴挂断电话后，便听见系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宿主，第一阶段剧情已经开启了，你现在的任务是拯救被赵梦晴欺凌的慕容婉彤！”

“没心情，不想去。”沈攸蕴摇头。

“你不想要一千万了吗？”

“别拿这个套着我。”沈攸蕴说话时语气不似往常那么轻松，带着些寒意，“我真的能回去吗？”

“你、你……”系统一脸错愕，“你怎么会问出这种话？”

沈攸蕴没有回答，反倒喊来了病房外面的阿强：“你去接慕容婉彤，她在二楼的204病房。”

阿强点头转身刚要走，就听沈攸蕴嘱咐他道：“多带几个人，没有十个保镖是搞不定梦晴姐的。”

……

“蒋白济，你说怎么样才算喜欢一个人啊？”酒过三巡，沈攸蕴突然问蒋白济，“对他那么好，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甚至于把他看得比生命都重要这不是喜欢吗？”

“裴二少，你怎么了？喜欢上谁了？这小词一套一套的啊。”蒋白济乐了半天，“谁把你迷住了？夏云？可我看你也没多喜欢她啊。”

“跟我没关系，”沈攸蕴想了想后说，“我一个额女性朋友，她觉得有个男人喜欢她，但时常会觉得那是自己的错觉，因为那个男人在我朋友质问他时从不承认自己爱她，还想要她和别人结婚。”

蒋白济听完没藏住笑：“你他妈哪来的女性朋友啊？我怎么不知道？”

“你少说这没有用的，你就帮我分析好了。”

蒋白济仔细思考过他的话后说：“首先，你这位女性朋友未免有点太自恋了。”

“为什么……”沈攸蕴心里空了一秒，“这么说？”

“一个男人不主动说爱，就是不喜欢呗，很简单的事，谁都明白。”

沈攸蕴苦笑了几声，自己都没底气地问：“那万一……他们之间碍于身份呢？”

“身份？”蒋白济嗤笑了几声，搂住他脖子掰着手指和他讲，“退一万步讲就算碍于身份不表白那也不该让她和别人结婚啊，哪个男的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人结婚呢？反正搁我我是做不到，有些人总爱讲什么大道理说爱是成全，全是狗屁，真正爱一个人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占有。”

沈攸蕴鼻子很酸，他抿唇喝下一杯酒，他想争辩却没有支撑他争辩的力气，因为他自己也无法说服他自己了，他也找不到邢闻枫爱他的证据了。

他心里翻起了无声的浪一点一点快要把他吞噬，他觉得承受不住，但又必须伪装坚强。

但他最后还是难掩失魂落魄地红着眼问蒋白济：“真的不喜欢吗……”

“至少我看来啊……”蒋白济想着说委婉点，但又实在不是个委婉的人，“不喜欢，但你那位女性朋友没准喜欢人家，这个很有可能。”

沈攸蕴听完没有说什么，只默默倒了一杯酒，快速入喉呛出了眼泪：“好辣啊，妈的，这酒怎么这么辣？”

蒋白济边嘲笑他边去抢他的酒杯：“哈哈哈哈哈哈哈……操，你慢点喝不会啊。”

沈攸蕴不肯放手，紧握酒杯，灌了自己一杯接一杯，喉咙和肚子火辣辣地疼，泪水打湿睫毛，他又喃喃自语：“真的好辣啊……我受不了了，太他妈辣了。”

“辣你还喝，找虐呢……”

他视线模糊，已经无法聚焦，枫叶满地的九月里暖黄色灯光倾斜在身上在他眼中却只像是寒冬腊月里纷飞的一场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