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德拉科抱着书刚出教室，就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站在下层楼梯口，黑色脑袋高高扬起，伸直脖子往这儿眺望着，像是在等什么人。

他一出来，波特的眸光便聚焦在他身上，无声张合着唇畔，逆着下行的人流想上来，但不知看到了谁，又缩回了脚，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没入拐角。

短暂的对视而已，德拉科却从中那抹眸光中捉摸出些许焦急的情绪，以及那个口型……他在叫他的名字。

「明天见。」

心脏忽地重重跳了一下。

德拉科打断了潘西对期末即将来临的滔滔不绝的哀嚎，找了个借口摆脱了她和两个跟班，从面带微笑（自从他们探讨纸鹤后，扎比尼的笑就总让他觉得不自在）的扎比尼、和西奥多诺特前挤过，匆匆走去了那个拐角。

拐角后是一条不长的走廊，尽头连接着向下延伸的楼梯，可以通往图书馆。或许因为正午，学生们都从另一边楼梯走去餐厅吃饭，这里没有一个人。他正想下楼，右边袖子就被人扯了一下，转头，便见波特像幅画一样贴在墙边，怪滑稽的。

德拉科诧异地挑了挑眉。

哈利想把他拉过来，这里有个凹进来的平台，墙壁正好能挡着，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和马尔福独处，怕又传出什么奇怪的流言来。

但马尔福双手环胸，懒懒地斜靠在栏杆上，就是不动，哈利最终无奈地放弃了，自己缩到了角落。

“你主动来找我，而且还是自己一个人，真是稀奇。”德拉科微微扬起下巴，面露招牌的马尔福式痞笑，傲慢地睨着哈利。

哈利选择性忽视他那副趾高气昂的态度，从书包掏出一个橙色的纸袋，不顾对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把东西塞进他怀里。

在马尔福扔还给他前，哈利出声道：“这是你的帽子，上次掉地上了。”

德拉科惊愕、害怕中带着难以置信、还夹着那么点欣喜害羞的情绪，在听到这句话后全都被施了咒语一般，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哦。”要不是波特，他恐怕永远不会想起这顶帽子。

打着精巧蝴蝶结的纸袋……德拉科嘴角一抽，“为什么用这个装？”

不知道这很容易让人误会吗……

哈利尴尬地挠了挠头，“我就只找到这个比较好的袋子。”

考虑到马尔福挑剔的性子，若是随便找个袋子装，估计会不高兴。哈利翻箱倒柜，最终在行李箱底层找到了之前海格给他买衣服时用来包装的纸袋，他保管得很好，尽管过了两年看起来还是很新。

德拉科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该说声谢谢，但他可从来没对外人说过这么肉麻的话，思想斗争半天，哈利倒是先开口了。

“我要向你说声谢谢，马尔福。”哈利扬起笑容，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谢谢你没有告诉老师我去了霍格莫德，还有昨晚…在斯内普面前帮我打掩护。”

波特一直对身边人都笑得这般明媚，当然，“身边人”不包括他。但此刻，这样的笑容独属于他，是不是也就表明，波特将他划入“身边人”的范围了呢？

此番想法一冒出，德拉科立马觉得躁得慌，扭过头不敢和人对视，“别这么看着我，好恶心。我又不是为了你。”

后句话他几乎是含在嘴里说的。

他那点别扭的害羞可是被人全看透了。哈利忽然觉得马尔福好像也没那么坏，只是不好相处。他垂眸又笑了笑，随后敛起笑意，正色道：“马尔福，我可以请求你帮我一件事吗？”

他用了‘请’。

指尖随着主人的心微微一缩，淡金发少年略显错愕地看向那双注视着他的明亮的绿眸。

德拉科不知道用什么词表达当下的心情。硬要形容的话……受宠若惊？

“……什么事？”

“可以让你爸爸撤回对巴克比克的控诉吗？”

拿着纸袋的手蓦然一紧，灰蓝的眸子渐渐冷了下来，如若深不见底的黑湖。

原来最终是为了这个。

他换上了惯常使用的尖酸刻薄的语调，“那个畜生袭击了我，害我的胳膊吊了好几天的绷带，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那是个意外，我们谁都没想到巴克比克会伤了你。”哈利说：“而且，是你不尊重巴克比克在先，如果你好好听海格的话，事情就不会这样。”

“要我听海格的话，给那只低贱的畜生鞠躬？”德拉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可去你的吧。”

哈利脸色也沉了下来，他这次已经在心平气和地和马尔福说话了，但气氛又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可见马尔福的臭脾气。

“…好，就算它伤了你，就算它……它…有错，那也不至于要杀了它，海格会很伤心的。”

德拉科早已听烦了波特对那头畜生的辩护，“关我屁事，那个傻大个就不该成为我们的神奇生物课老师，我爸没把他搞开除就不错了。”

哈利瞳孔颤了颤，“你怎么能这么说？！海格他是个很棒的老师，只是…只是教学方式有些不一样罢了。”

德拉科不留一点余地怼回他，“得了吧，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正是因为他这种把危险的生物带到课堂的教学方式，才会导致我受伤。”

刚言罢，德拉科就见波特直直瞪着他，那双眼中充满谴责、愤怒，还有些许失望。那点儿失望像尖利的银针一般刺进他的心，令他隐隐作疼。

明明波特不是第一次满怀怒意地瞪着他，为何唯独这次的目光令他心头生出异样的闷痛感。

他想揉一揉自己的心口，忽地注意到手里还提着波特给他的纸袋，心情又变得烦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