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什么……”话音未落,孟谨洲就明白了。
他刚才气急了,不自觉抬高了打电话的音量,想必林钟已经把事情全貌全部理清了。
他下意识抓住林钟的手腕,解释的话却鲠在喉咙里。
要说什么?不是有意瞒你,事情都解决了?
他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把手腕握得更紧了些,却听到林钟轻声骂了一句:“孟谨洲,你是傻子吗?”
早饭热过了头,被丢在书桌上,兀自散发着蒸腾的热气。孟谨洲把人带进屋,哑了声似的一言不发,只把人圈在怀里,在背上安抚性地一下下捋着。
林钟心里酸涩得要炸,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更是被这通无言的安慰弄得脆弱。
他明明不需要安慰。
他恨不能锤孟谨洲一通以解恨,脑子里这么想的,手上便这么做了。他放轻了力气,在孟谨洲肩膀处砸了一下,躲开眼,道:“别抱了。”
孟谨洲自然没听他的,顺着这个姿势把想说的话一股脑都倒了出来:“我爸跟郑向东商量的事,我是没打算告诉你。不因为别的,就是没面子。”
“我爸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凡事都以利益为先,连我也没考虑在内。他想跟郑家建立联系,我就是他手里谈判的筹码,明码标价,先是相亲,再是比赛。字字都说为了我,其实是为他自己。我跟他说不通,也从来没跟他站在同一边。”
“可这样一来,你两头都得罪了,尤其是你爸。”林钟的手还搭在肩膀,乖顺地一动不动,嗓音闷闷的。
“我没想到他们会在比赛作弊,还是用这么直接低劣的方式,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时间商量了。比赛头一天的晚上,他给我打电话,我还旁敲侧击地问过,但他没承认。”孟谨洲苦笑着张了张嘴,像是理解不了又像是死了心,“他明知道我在这场比赛花了多少心血,却还是这么做了。”
林钟清楚这种感觉,孟邦自以为是地操纵孟谨洲的情感和事业,漠视他的态度,将一切都视作可以交易的条件,无疑也是种背叛。
孟谨洲作为主办方,从没想过偏袒任何一方。他当然希望林钟能赢,可他只会希望林钟光明正大地站上顶峰。
而试图打破这份公平的,却是他的父亲。
林钟最不会安慰人,这么多年也没学会这项技能,只能把自己的心肝都剖出来。他想说我一定会努力,总有一天成就会超过郑向东,让你也赢一次。
可这样的话说出来又太直白了,他只好将头扎进孟谨洲的颈窝里,用力回抱住孟谨洲:“相信我,我不会让你输的。”
大约是被这话逗笑了,孟谨洲放松了嘴角,抵着林钟的鼻尖蹭了一下,说:“我知道,我一直都相信。”
日子继续井然有序地进行,获奖的茶叶将由慎川公司操刀,重新设计包装后定价上市,销售渠道和推广方式也有待商讨确认,林钟在家待了一天便又跟着孟谨洲回上海了。
他跟着开了几天的会,算是了解到孟谨洲平时工作的强度,行程密集到可怕。
签订合同的那天,孟谨洲破天荒发了朋友圈:新项目落地,恭喜林总。
口吻还是那么官方,配图用的也是媒体在颁奖当天给两人拍的合影。
但林钟心里爽翻了,熟悉两人的都知道,这是明晃晃的官宣。
他动动手指,点了个赞,又私聊一句:孟总,合作愉快。
说完还贱兮兮地加了个握手的表情。
孟谨洲几乎是秒回:这句怎么不发到评论里。
于是林钟乐不可支地点了复制,末了把握手改成了玫瑰花。
这种老年人专用的老土表情不比握手好多少,但在他自己看来,是别有深意。
孟谨洲似乎也挺满意,大大方方回了一朵同样的花。
签约的事情进展顺利,南城那边的茶旅计划也在逐步开展。林钟履行承诺,按之前说的,把这块业务全盘托付给了林瑞,自己留在上海。
之前无心插柳促成的茶旅让他们尝到了甜头,南城新鲜的样貌和纯净的空气对城里人有着天然的吸引和治愈力,林钟几乎不费多少脑细胞,光凭儿时漫山遍野奔跑的记忆,就能列出几条旅游线路,空闲下来就琢磨着怎么把这块彻底做起来。
不光他们,所有村民都盯着旅游业的肥肉,在想着如何趁热打铁。比赛那几天摆摊的营收让他们意识到了过往的愚蠢和落后,郁郁葱葱的茶树就是摇钱树,谁不摇谁是傻子。
而南城之所以能因这次斗茶赛而名声大噪,说白了,扬名的功劳还得记上郑向东的一份。要不是他拿了二等奖之后铺天盖地地大肆宣传,全国到南城的高铁票还没那么快售罄。
南城经此摇身一变,俨然成了值得打卡的小众景点。这样一来,酒店及其他配套资源就不够用了。举办比赛的那家酒店平时主要是接待商务和私家团的,哪承受得了这种规模的阵仗,很快这些客源就不得不流向周边的农家乐。
林钟家的优势很明显,他们有一间干净独立的空楼不说,林瑞还会开车,能自由接送游客。如果需要导游陪同,林瑞也毫不含糊,路边捡根长树枝充当小旗就能上。
原以为十一月的客流量没多少,毕竟刚过完长假,再怎么样也要等到元旦或春节前后才能得空,没成想计划还没完善,就迎来了一波又一波人。
他们一家四口分工合作,林钟遥控指挥,李女士和老林负责后勤,林瑞则一人分成八瓣儿,哪里需要哪里补。毫不夸张地说,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忙,但他们忙得高兴,累得有成就感。
林瑞也从中明白一个道理:别跟有钱人讲假期,他们为了避开高峰,随时都能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