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青黛色的夜,两人默契地没有开客厅的顶灯,只亮了周围一圈灯筒,一抹暖黄温和地洒下,与沙发融为一体。
按说这样的氛围很适合播个文艺电影,孟谨洲不知怎么想的,搁来搁去最后调了个美食纪录片。
播放完片头,字幕打出一行标题,电视屏幕成为客厅的主要光源,打在林钟清隽的脸上,显得这张脸更漂亮了。
林钟自在地找了个角度,闲适地往靠垫上一倒,从孟谨洲的角度正好能看见流畅的下颌,在不稳定的光线下明了又暗。
身上棉质的睡衣看起来蓬松柔软,手感极好。孟谨洲悄声往中间挪近一点,想趁机搭个手。
这则片子讲的是一家三代传承的面馆,店主每日四点起床买菜备菜,确保食材新鲜,在居民区有口皆碑,每天不到营业时间就有许多老主顾在门口等。
林钟盯屏幕看得认真,丝毫没注意孟谨洲的动作,抬手指了指镜头里拉面师傅的镜头,转过脸道:“明天吃牛肉面吧?”
“啊?”孟谨洲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最后落回了自己腿上,假装抻平裤腿的褶皱,磕巴道,“哦……好。”
林钟没觉有异,又把头转回去了,一步不落地看着镜头里的步骤,一边在脑海中核对冰箱里现成的食材,道:“除了香菜,其他材料家里都有,明天不用买菜了。”
“嗯。”孟谨洲应付着,在心里直叹气。
他原本想找个轻松的片子,奈何平时既不看电视剧也不看综艺,无从下手,正好首页推荐了部美食相关的,想着林钟应该有兴趣,还能借着这个话题聊聊。
可就是太有兴趣了。
旁白的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做一碗有良心的面”。
林钟看得目不转睛,只当暧昧的氛围不存在。
纪录片长得恨不得从小麦种植讲起,店主从爷爷手里接过这家经营了五十年的面店,人来客往的故事太多,他掰着指头给记者讲了一个又一个。
镜头扫过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手里捧着热乎乎的面碗在喝汤。店主满脸自豪:“他风雨无阻,每个周末都来的。要是哪天不开门,我还要单独打电话跟他讲。”
“对嘛,”老人说,“我就喜欢吃他们家的面,这么多年了,别家都吃不惯。”
他们对着镜头侃侃而谈,说了许多趣事。接着记者又将话筒对准了店主五岁的小女儿,抛出世纪难题:“是爷爷做的面条好吃还是爸爸做的面条好吃?”
小女孩拽着裙子边,一点也不扭捏,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声音甜甜的:“都好吃,我都喜欢。妈妈和奶奶做的也好吃。”
她一碗水端平,把大家都逗乐了,店主一把抱起她,让小姑娘坐在自己肘弯里。一家人其乐融融,旁白趁机煽情:“爱,就是最好的调味”。
“太可爱了——”林钟也跟着笑,下意识寻找身边人的共鸣,就见孟谨洲头歪在一边,抱着靠枕睡着了。
没有台词的空档里,寂静的客厅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孟谨洲半截脸埋在靠枕里,睡得安稳,发梢垂下来,被灯光染上一抹金,整个画面都忽而柔软起来。
电视里老板仍旧尽力用标准普通话讲下一个食客的故事,林钟却听不进去了。
“孟谨洲?”林钟小声喊他。
没有回应。
林钟伸出一根手指拨开遮住眼睛的发丝,又低声确认一遍:“你睡着了吗?”
这次有回应,孟谨洲揽着靠枕的手指动了动。
林钟觉得自己当下并不清醒,忽明忽暗的氛围撺掇着他,勾引着他,孟谨洲卸下防备的模样,从挺直的鼻梁到指尖都引人遐想。
三年前的孟谨洲远没有现在这么成熟稳重,偶尔会在朋友面前露出一丝稚气。大约工作使然,他现在常给人一种直白且锐利的感觉。
但今天不同,在安静轻松的氛围里,孟谨洲仿佛卸下了所有压力,难得柔和起来。
沐浴露的香气无孔不入地往鼻腔钻,林钟过敏了似的,心跳疯狂加速。
他拨开沙发上的遥控器,凑身在孟谨洲凸起的喉结上贴了一下。
他发誓,真的就一下。
孟谨洲反客为主的时候,他只是没有挣扎而已。
孟谨洲早就醒了,林钟凑近的时候,就算闭着眼也能感觉到视线明显地一暗,呼吸撞在一起,融合了他们身上如出一辙的沐浴露味道。
等林钟吻上来,空气里的火星子终于被点燃,孟谨洲搂着他的腰转了个圈。
林钟闭着眼睛,任由蜻蜓点水的吻变为算不上温柔的啃咬。滚烫的呼吸喷在林钟脖颈间,不带停顿地路过下颌、锁骨,最终又回到唇瓣。
林钟被亲得浑身发紧,却一点没躲,实在喘不上气才抓了一下孟谨洲的头发:“等等……慢点……”
孟谨洲暗叹一声,呼吸都沉了,也没停下动作,只是把人压得更实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林钟的脖子下方留了一串红印,孟谨洲还残存了一点良心,没咬在明显的位置,拉拉领口勉强能盖住。
可孟谨洲不认账,他倒在林钟的颈窝里,一幅还没清醒的模样,用指腹摩挲那星星点点的红痕,哑着嗓子磨林钟的耳朵,故意问:“这儿怎么红了?”
林钟被他看得心痒,心跳还没平复下来,只好咬牙道:“蚊子包。”
孟谨洲抬起头对上林钟的眼睛,那双眼睛清澈干净,黑得发亮。他含了点笑,手上还摸着那处:“你不是说蚊子不咬你吗?”
孟谨洲不是什么瘦弱的身材,压得林钟半边胳膊都麻了。他没好气地把人狠推一把,反驳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南城,你往我身上喷了半瓶花露水的时候。”孟谨洲撩起眼皮看他,帮他回忆道。
“我说蚊子只咬外人,”林钟想起来了,无语自己居然还真的跟他上纲上线地探讨掰扯,“我跟你这里的蚊子又不熟。”
这人是不是有点眦睚必报啊?
这点小事记仇到现在。
“有道理,”孟谨洲笑起来,嗓音微哑,性感得要人命,“那今天就算是打过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