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注意时间的流逝,水声过了好久才停,林钟做足了心理建设,从浴室出来。
客厅里静得什么声音都没有,他以为孟谨洲回房了,探头却看见孟谨洲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摩挲着一颗橘子发呆,手边还摆了七八个剥好的砂糖橘。
他尽量用跟平时别无二致的语气,用浴巾搓着头发走过去,发现垃圾桶里已经堆了小半桶橘子皮:“吃太多会不会上火啊?”
修长的四肢都被好好地包裹在长袖睡衣里,哪也没露,唯有双颊被热气蒸得通红,在孟谨洲眼里却堪比邪恶皇后手里的红苹果,香甜诱人。
“洗好了?”孟谨洲不敢抬头,翘起的二郎腿又收紧些,感到身旁的沙发下陷,沐浴露的香气若有似无地飘到鼻尖,道:“暖和了吗?这橘子挺甜的,你吃一点儿?”
“都是给我剥的?”林钟讶异,心道晚饭还没消化,一点也不饿,但他第一次穿着睡衣坐在这里,也有些尴尬地不知所措,便拿起一个,两瓣两瓣往嘴里塞:“是挺甜的。”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橘色衬得林钟的指尖更白嫩了,整个人看起来比橘子还多汁。孟谨洲心里猫挠似的,眼神都不知道往哪摆,闻言又把手里的橘子抠了个口:“就剩这一个了,明天我再去买。”
“够了,我其实吃不下。”林钟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别的地方了,根本没尝出味儿,连忙伸手阻止。
手心混合着柑橘与沐浴露的香气,温温热热的,还很软。孟谨洲像被烫到一般站起身,说话都有些不自在:“暖气开了一天,我去给卧室通通风,你吃好就去刷牙吧。时间也不早了,该睡了。”
“啊……”林钟也不知所措起来,“好。”
他被留在客厅把剩下的橘子装进肚,孟谨洲快步逃进了卧室。
窗户开了,纱帘半掀,被冷冽的晚风卷起。皮肤表面是冬日的寒意,体内却炽热如火烧,二者疯狂碰撞,谁也不愿服输。
邀林钟过来住一晚的人是他,频繁吹风冷静的也是他。
孟谨洲在沙发上坐如针毡地待了三十来分钟,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剥橘子这件事上,没留神就把一整盒都剥完了。为了让画面看起来没那么奇怪,在林钟出来前解决了一半。
他越是想顺其自然,身体就越是不听话地偏离本意。
没出五分钟,林钟进房间了。
被子已经整整齐齐地铺好,并贴心地折出一个角,林钟挪到床边,语气带着点微不可查的忐忑:“我睡这边吗?”
孟谨洲头也不回:“嗯。我马上就关窗,你先进被子里。”
林钟听话地躺进被窝,规矩地守住自己的一半地盘,半分不敢逾距:“当心别感冒了。”
窗台上刮进一片落叶,清脆的声响在夜里格外清晰。他们一齐朝那里看去,叶子在窗框的轨道里打了个弯,被风追着来回颠簸。
待它终于悄无声息地落到地上,孟谨洲终于合上窗,顺手关了顶灯,带着一身凉意进了被窝:“睡吧。”
孟谨洲平躺着,努力合上眼皮。平时胡闹起来经常乱了分寸,真睡到一起两人竟都安分了,之间像隔着楚河汉界,谁也不挨着。
滚烫的体温在被子里乱窜,蒸炉一样。他们都感受到了,却没人吭声。
良久,身边都没传来均匀的呼吸,孟谨洲轻声开口:“睡着了吗?”
“还没。”
孟谨洲试探着转了个身,黑暗中隐约能瞧见清俊的侧脸和起伏的轮廓,他鬼使神差道:“你过来的路上,Max也给我发了消息,说宿舍停水的事。”
“嗯。他跟我住同一幢楼,有时会遇到。”林钟答得轻巧平淡。
“他本来想跟我借浴室洗个澡,后来又说不来了,大概是以为我们住在一起。他们怎么都这么认为?焦好运上回也这么说。”
话里的暗示太明显,心机直白到无需隐藏。
“大概是因为,睡一起也……很正常吧。”
林钟将被子往下折了一道,堪堪压在锁骨下,刚透了口气,就听孟谨洲道:“那你想不想试试?”
试什么?不必挑明,也无须问出口。浏览记录还在手机里摆着,林钟哪能不明白,咬咬嘴唇,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顷刻间,火热的体温就传了过来,白在寒风中吹了那么久,热度一点也没减,从唇瓣起一路烧至脖颈。
等箭已离弦,子弹都上膛了,林钟才轻声提醒了句:“你有买那什么吗?”
“什么?”
“就是……我看网上说,有准备的话会更好一点。”
孟谨洲顿住了,黑漆漆的眼睛在夜色中也分外明亮,他看着林钟无辜又无措的表情,埋在颈窝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林钟恼了。
“你还专门上网查了?”孟谨洲看起来人畜无害,林钟却品出一丝狡黠,“想哪儿去了。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不负责任的形象?想试那种的话,改天?”
所有的不好意思都被这一句“改天”化作愤懑,林钟有点气结,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是上了贼船,手上使了些劲,把孟谨洲激得闷哼一声,逼他认了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