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知道电影院有摄像头吗?”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林钟的脾气一下就压不住了,起身就要回原位。
孟谨洲没想到他会管这事儿,手都没来得及拦一下。
正在腻歪的两人被林钟刻意发出的动静吓了一大跳,折叠椅猛地向上一弹,林钟用手掌在前方的椅背上重重一击,立马将那火热的气氛毁个精光。
男人亲热到一半,正是头皮发麻的关键时刻,不得不调整了一下坐姿,半提着裤腰直接破口大骂,什么脏词都蹦出口了。
“动静不能小点吗,”林钟无视了那一连串的粗口,一字一句恨不得咬牙切齿:“没人想看你们现场直播。”
那男人虽听不懂中文,但也知道林钟存心坏他好事,叫他难堪。他面色铁青,裤腰带敞开着不便起身,就坐在原地死死瞪着林钟,又接连爆出几个难听的句子。
前排有观众回头张望,不等男人整理完衣服站起来,孟谨洲赶紧搂过他的肩膀,将林钟带离座位。
男人肥肉四溢,四肢粗壮,体型上他们俩有点吃亏,闹开了不值当。
林钟心中怨气未消,却也没有挣扎,向前方被打扰到的观众欠了欠身,乖顺地被孟谨洲领着从最近的出口走了出去。
出了影院的门,林钟手里捏着围巾,没好意思再戴起来,还是孟谨洲从他手里拿过去,替他围上了。
街上鼎沸的人声传来,林钟呼哧呼哧地喘气,眼尾隐约红了一点。
没人知道他用心良苦、蓄谋已久的这一场表白尽数被破坏了。
“冷不冷?”孟谨洲先开了口,“别站那么外面,有风。”
林钟把嘴巴闷在围巾里,向下的嘴角藏起,低着头不说话,许久才移了一步。
他真的太委屈了。
孟谨洲只字不提刚才发生的事,站在他跟前,挡着风口,极尽耐心与温柔地安慰他,一下一下地顺着围巾的毛:“这部电影没看完,明天再给你补上,好不好?”
“不用了,”林钟垂着头,情绪不高,“这部电影确实很难看。”
他没沉住气,精心维护的形象在一瞬间破灭了,任谁都不好过。
“那我们就看评分最高的。”孟谨洲凑近了一点,低垂的睫毛近在咫尺,看得心都揪紧了。
睫毛微颤,林钟摇了摇头。
孟谨洲伸手拢了拢围巾,声音温柔得像含了一汪水:“总不能让你对电影院有阴影。”
“本来也不是为了看电影。” 林钟用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语气道。
他想起右眼皮跳动的那几下,干脆抬起脸,破罐子破摔:“我是有话想跟你说。”
林钟眼里的情绪太直白太纯粹了,孟谨洲被他看得一怔,顿时有些口干。他有一种没由来的直觉,猜到林钟想说什么,想静下来捋清却又被周边的杂音搅乱。
心猿意马一阵后,他轻声问:“我们换个地方,回家说?”
回去一路上林钟都没再说话,除了进出站时会在闸机旁等一会外,恨不得走路都离孟谨洲远远的。
孟谨洲也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反应都比平时慢了半拍。
他们谁也没心思下厨准备晚饭,出了地铁站走回公寓的路上,沿街打包了两份速食带回去。
孟谨洲拎着袋子开门,在玄关处拍开墙上的开关。屋内顿时一片亮堂。
他对林钟的态度举棋不定,于是问了句:“先说还是先吃饭?”
林钟心里忐忑,道:“先吃饭吧,说完大约就冷了。”
他们像是突然同时参悟了‘食不言’的道理,一顿饭吃得前所未有的沉默。每人都专心吃自己的那一份,林钟也没有拿自己套餐里的薯条换孟谨洲的红薯条。
换做以往,他早就不打招呼直接上手了。
食不知味地搞定一餐,孟谨洲下去倒垃圾,林钟坐在沙发上,脑子有点乱。
这一天糟糕事频出,孟谨洲始终都顺着他。
有人在他们眼前亲热,孟谨洲便提议换个位置,以免影响观感。不知林钟突然暴怒的原因,却见不得他闷闷不乐,安抚地说再补偿一场电影。
全程没表现出一点不开心,恰到好处地照顾着林钟的情绪。
他体贴又周全,从头到尾连句为什么都没问。
仔细想来,这些温柔都不是林钟的臆想。孟谨洲从来都是这样,只是早先没有注意。
他不曾仔细看过孟谨洲看他的眼神,或者说不敢,但电影院外那关切的一眼,他好像明白了。
焦好运为什么这么笃定,是因为他早就看穿了一切。那双深褐色的眼睛里有自己,含着护着,只有他这个当局者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