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就这么混工资?”林钟愤怒道。
“今天撞上了,”孟谨洲有点想笑,但到底没敢表露出来,只是顺着毛,“之后混不了了。”
林钟还是气,没想到这儿藏着这么大一个管理漏洞,这都不是上课开小差,而是考试作弊了。
“你每天有给他们定指标吗?”孟谨洲拍了拍林钟的肩,像是真的在安抚。
“没有,只有一个总指标。他们干完活我也没时间一个个检查,采好的茶都堆一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林钟摘下一根草盘在手里,草面干涩割手,手感一点也不好,更气了,“临时工的工资都是日结工资,每年也不是同一批人。大概是招人招晚了,混进来一个滥竽充数的。”
孟谨洲看着那根绕在手指上的草,没忍住替他解了下来,直接点明要害:“这个问题好解决,要想根治,往后可以改成称重结算,茶叶重量跟工资直接挂钩。”
“你说得对,我现在就回去改。”林钟愤愤道,手里空了只好握拳以示愤怒,没去纠结那根草怎么落到了孟谨洲手里。
“现在就回?” 孟谨洲问。
才刚上来没多会儿,这就要下山了。
林钟沉浸在老板的失职里,抬起头看着孟谨洲:“还是你想再看会儿我的钱是怎么打水漂的。”
“走,不在这儿受气,”孟谨洲唇角勾起,揽过林钟的肩膀,温热的鼻息扑进他的脖颈,“林老板这就回去整顿工厂。”
林钟顺其自然地跟着他下坡,浑然不觉这姿势有什么不对,更没意识到要躲。
孟谨洲没有把身体的重量压在林钟身上,走到一段窄路时才松开林钟,独自向前走去。
肩膀一空,不等林钟反应过来,孟谨洲就问他:“有个问题想请教下,一竹篓的芽头能做出多少金骏眉?”
他问得慎重其事,林钟立马就被新的话题转移了注意力:“其实做不了多少,几万颗芽才能做出一斤。”
“怪不得贵呢。”孟谨洲点点头,没留神又踩了一块泥。
半湿的泥像胶水一样巴着鞋子底,孟谨洲使了点劲儿才把鞋子拔出来,四周都不能看了。
林钟皱了皱眉,看他没经验的样子,想这鞋被孟谨洲买了也是可怜,不知道娇嫩的皮能不能在这泥地里摸爬滚打的,说:“你还是跟之前一样走我后面吧。”
“不用,没那么——”后半句没说完,声音就戛然而止。孟谨洲踩到了一小节树枝,踏空后骨碌一滑,栽了下去。
“当心!”林钟手比嘴快,喊出声之前就伸出了手,急忙去拉他,但胳膊都抻直了也没拉得动。孟谨洲脚下是个滑坡,下落的速度很快,他侧身倒下,用屁股着了地。
“嘶——”这一跤跌得不重,但孟谨洲觉得太丢人了。
林钟蹲到他身边查看,声音里带了急促:“怎么样,摔哪儿了?”
“没事儿。”孟谨洲咬着牙说,胳膊撑在地上,晃了晃手掌。
疼是不太疼,顶多摩擦的地方有点火辣辣的,比较要命的是不用摸都知道泥水渗进了裤子里,凉凉的。
前一秒还在说大话,后一秒就摔了,这打脸的速度再快没有了。孟谨洲觉得颜面尽失,不好意思站起来。
“摔到哪儿了?”林钟又问了一遍,站起来将手掌递给他,“能站吗?”
“能,”孟谨洲手脏,没去牵,屁股稍抬起一点就觉得衣摆裹着泥浆贴在身上往下坠,他又坐回去,改口道,“不能。”
“到底能还是不能?”林钟急了,让他好好说话。
孟谨洲欣赏了一下林钟的表情,借力站了起来,安慰道:“别紧张,真没事儿。”
“是不是尾椎…”林钟不信,看他那样子肯定是有什么问题,说着就要上手去碰。
孟谨洲赶忙制止,他不是不让碰,就是不好开口,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实话:“尾椎挺好的,是屁股。”
“屁股不好?”林钟立马问,眼光也顺着往后看。
孟谨洲在脑海里找了一圈措辞无果,勾了勾手,让林钟耳朵把靠过来,声音羞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裤子湿了。”
他也不想光天化日耍这种流氓的,但这是事实。裤子粘着泥水不断向下扯,屁股上没有一块是干燥的。
林钟怔了一秒,扳过他,只见咖色的裤子上印着一个潮湿的大圆,连带沾上了泥土和草屑,语气顿时松懈下来,还带了点责备:“我给你的树杈子呢?”
“半道上扔了。”孟谨洲抬手摸鼻子,想起手上也不干净,又放下了。
“都叫你拿着了,”林钟拿他没办法,只好双手扶着,紧紧把人看住,别再一个不留神摔了,“走吧,带你回去换衣服。”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你也觉得耳熟啊,像不像来的路上给你讲的那个故事?”林钟没好气道。
孟谨洲想起来了,他还说自己没那么娇气来着,顿时气笑了。
“还好多买了几套衣服。”林钟主动搀扶着一边,孟谨洲趁机蹬鼻子上脸,攥紧林钟的手臂,轻快地说,“用上了吧。”
“你还挺得意。”林钟瞪了他一眼。
他们加紧速度下山,四月的天气虽然不冷,但湿哒哒的衣服糊在身上还是很容易着凉。
孟谨洲一路抱着林钟的胳膊,像考拉离不开它的树。
林钟感觉袖子都要被抓出一个洞,很是无语:“你倒也不用抓得这么紧。”
“我不常走,容易摔。”孟谨洲理所当然。
“你手上有泥。”林钟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