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陈言所言,他的伤没多大事,但盛凌偏偏不听,硬要他在医院里住上一个星期才让走。
腿虽然长在陈言身上,但毕竟受伤了么,跑不快,还要被盛凌叨叨,索性就不跑了,依他的话留了一个星期的院。
盛凌一个孤魂野鬼的,在哪都无所谓,盛小凌就不一样了,毕竟手下管着公司,他要是也跟着守在病房,那公司就别要了。
理智告诉他应该老老实实上班、勤勤恳恳工作,再抽着工作间隙里多打电话、多嘘寒问暖。然而盛小凌不想这么做,他就想呆在陈言身边,尤其是知道他身边还有一个盛凌的情况下。
左右想了又想,盛小凌一拍脑袋,想起个人。
“喂?哥!”病房外,盛小凌躲在走廊尽头,偷偷摸摸地寻找外援,“江湖救急啊,你替我看几天公司好不好?”
盛意接着手机,反复拿起放下几次,终于确认自己没接错电话:“你遭人绑架了?”
“没有,我就是……有点事嘛。”盛小凌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陈言的事说出来。
然而盛意却一眼洞穿:“说吧,是不是看上哪家小姑……小伙子了?”
“哥,你真是我亲哥啊,这你都能猜到,简直就是神现在世啊!”
“少贫,”盛意没接受他的吹捧,缓缓吐出口烟,继续道,“追个人就要把公司托付出去,你以后能干成什么大事?不接受,自己看着办。”
“别啊——”盛小凌话还未说完,只见那头的盛意已经毫不留情地掐断了通话。
盛小凌皱着眉,一屁股蹲在小角落里,捧着手机编辑信息:“哥,你见过鬼没有?”
下一秒,盛意的电话就打来了。
“你小子特么地看上鬼了?!”盛意一脸的震惊,“盛凌你真可以啊,别人鬼压床,你特么压鬼是吧?你什么时候口味这么重了?人都看不上了,看上鬼了?”
“啊呀不是的不是的!”盛小凌赶忙澄清自己,“我没看上鬼!我还没那么变态!”
这话一说完,盛小凌就觉得有片刻的不对劲,他说自己没那么变态看上鬼,那看上了作为鬼的他的陈言……
盛小凌没再继续想下去,连忙说:“是我!是我变成鬼了!”
“……”
“嘟”的一声,电话又被挂断,盛意很快发来一张电子名片,上面写的是——精神科专家。
盛小凌:我没病,我说的是真的!
盛意:[电子名片]——心理科主任
盛小凌:真的没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反正你来医院就知道了,骗你我死全家
盛意:[转发链接——如何与家庭成员断绝关系]
盛小凌:[位置共享]
盛小凌:亲爱的哥哥,我在这里等你哦
盛意:……
盛意:撤回,我可以当作没看见,别逼我在满在白衣天使的地方扇你
盛小凌:[撤回了一条消息]
盛小凌:[比心]
盛意:少给我发这种恶心的东西
盛小凌:……
“切,毫无感情的人类,活该你追妻火葬场。”盛小凌鄙夷地对着屏幕翻了个白眼,收起手机回到病房。
盛意捧着鲜花进来的时候,陈言还在两个盛凌的小学生吵架中头疼——天晓得,明明伤的是脚,疼的却是头,这说出去谁信啊。
“笃笃”两声,把水火之中的陈言拯救了出来。
“哥?!”
“哥你来了!”
同样是叫哥,盛凌可没那么高兴。在场一共俩人一鬼,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把这尊大佛请来的,盛凌蹬了一脚盛小凌,悄声道:“你怎么把他找来了?”
盛小凌也是脑子抽风,掩耳盗铃似的低声道:“我得找个信得过的托付公司啊,不然我还怎么当霸道总裁?”
这弱智的一幕完整地落在了盛意眼里,他面无表情地抿了抿唇,礼貌地向床上的陈言问好。
陈言尴尬一瞬,他已经从方才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了缘由,也知道了这人便是盛凌的哥哥。
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家长”,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么大会儿,两个盛凌也都反应过来了,连忙引着两人介绍。
盛小凌先一步跨到病床旁,目光炯炯而郑重其事地介绍道:“这位!是全东城最有前途的、最帅气、也是最大名鼎鼎的手语翻译师——陈言!”
接着,盛小凌又一步跨到盛意身边,摊着右手,言简意赅地介绍一声:“这是我哥。”
盛意额上青筋跳了一下,勉强按捺住了一巴掌拍上去的冲动。
俩人交握一下,算作相识。陈言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脚受伤了,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盛意刚一摇头,都来不及说话,就听见盛小凌大呼小叫道:“用不着!言言你受伤了就好好休息,别搭理他,他这人惯会装凶的,你别被他吓着了。”
话里话外都是维护的意思,盛意的太阳穴又突突跳了两下。
忍了,谁让他弟是个智障呢。
盛意很小的时候就有自觉将来继承家业,这自觉一直维持到了八岁,那一年他弟弟出生了。
盛凌刚出生的头两年,他还觉得弟弟可爱,天天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逗弟弟。然而到了他十岁那年,也就是盛凌两岁的时候,忽然听见旁人开玩笑说,弟弟是来跟你分家产的!
盛意一下子就不高兴了,登时把满地乱跑的弟弟当做敌人看待,趾高气昂而居高临下地“奴役”他,让他给自己当“仆人”,磨灭他的“嚣张气焰”。
这关系一直持续到了盛意十六岁的时候,某一天他回到家里,看见八岁的弟弟居然还蹲在地上玩遥控车,恍然意识到弟弟原来是个傻的,根本对自己造不成任何威胁,这才将兄弟关系重修于好。
盛意忍了又忍,勉强舒出口气,把头偏向盛小凌:“那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