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熟悉的房间,青年把她带回了一开始囚禁着她的地方,被褥还是原来的样子,甚至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气味。
三五日不见光,宋术隐约开始记忆失常,她有时会觉得自己一直都在这里住着,没有离开将信物交出去,没有被蛊虫折磨至医院,有时会觉得其实自己只是做了个冗长繁杂的梦,其实她从来没有去到05区,所有的罪恶只埋藏在梦里。
接二连三的梦境闯入她的大脑,一刻不让她停歇,梦里的一切都真实到让人不能怀疑的地步,她竭力想逃走,却被无形中的巨手不讲道理地撕扯回去,任由她怎么逃避反抗,都无甚效果。
等她意识逐渐清醒后,直起腰站在墙边看窗外阴霾的天,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宋术想了许多事情,她将它们一一条分缕析,件件细节堆砌聚拢,最后找出结果,思考解决办法。
没用。宋术闭上眼睛,疲惫地靠在墙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墙纸。
过了一会儿,宋术抬头去看卧室的门,听着门外的动静,陷入沉思。
青年就是当年那个孩子,她不是因为什么面包才想尽办法迫害自己,她是在报仇,报当年的血海深仇。
或许家破人亡放她眼里不算什么,但丢给普通人,就算家人再怎么对自己不好,真正看着对方死去时,心里都会动容吧,尤其青年的家人死状不是一般的惨烈。
俗套。
宋术看过不少故事话本,每每作乱后的休息时间也会听几场戏,其中最不乏的便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什么隐忍又顽强坚韧地活着,只为了找到杀父仇人,什么卧底仇人身边,身上背着刻骨铭心的命运,只为了有朝一日砍掉仇人的头,夺了仇人的命。
她那个时候也想过这类事件会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如果发生了她又当如何。
仔细想想,她应该是无所谓的,也是嗤之以鼻的,觉得就算谁来也能耐不了她,上天入地,再找不出比她还要聪慧的。
可是真到了这时候,局面压根没有朝她希望中那样进行。
别人几根手指就能压死她。
门外咔嚓一声,青年出去了。
宋术扶着墙稳住身形,透过墙壁去听隔壁的声音,见安静至极,于是收拾好自己推开了屋里的门。
那个瞬间她没有时间去多想门为什么不是反锁的,而是慌里慌张去楼梯扶手旁。
那面墙壁安静地立在那里,宋术凭着记忆,摸来摸去,终于找到了暗门的开关处。
在暗门启动前,宋术扭头看了一眼大门的位置。
“咔嚓”一声,宋术回头,一手攀住暗门边缘,低着腰走到暗门内。
很黑,比上次还要黑,暗门一旦关上,便什么也看不清,宋术用衣服卡住暗门,给自己留了个缝隙,跨步带起身子将相框拿到手中。
相框的木屑掉落一地,宋术伸手清理干净,狐疑这材质怎么忽然变差了这么多。
就像是被人扔在地上踩了无数脚,灰尘满满,拂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宋术不欲多想,拿着相框翻了个面,又把里面的照片抽出来。
照片泛着黄色的污渍,老旧不堪,显得上面的人也跟着破败起来,宋术将视线移至最中间的两个姐妹身上,一个脸上带着仿佛能温暖一切的治愈笑容,一个冷冷地长身而立,像玉一般,清冷倨傲的神色同青年一模一样。
宋术抱着相框认真看了许久,才恍然发觉青年似乎是同照片中的人等比例长大一般,除去脸上的婴儿肥,基本上没有变动。
照片中的人和梦里那孩子的脸逐渐重合,滔天怒火顺着照片传至宋术指尖,烧的她猛然颤抖,手指毫无生机地垂了下去。
天际一声惊雷炸响,宋术身子一抖,终于从梦魇中回过神,她摇了摇头,想从暗门里出去。
然而扭过身来,她却发现自己留出的缝隙中出现了一片黑色……
宋术瞳孔震惊……有人!
她猛然退至放置相框的桌前,神色狠戾,顺手把木框当成了工具。
“你在干什么。”
青年推开暗门,拂去外套上的灰尘,晦暗的眼神直逼向宋术。
宋术不想说她没干什么:“你别一天一天地光想着吓人了,扮鬼很有意思?”
青年轻笑:“我没想着扮鬼,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说着,她走到宋术跟前和她面对面,神色意味不明地上下打量她,“把东西还我吧。”
宋术忽然想到些什么,感到口干舌燥,她强打精神,“你不是说他们只是几个死人吗,这会儿怎么着急要回去?”
话说出去,她就有些后悔了,果然,青年毫无预兆地暴怒,扬手狠狠朝她脸上挥来,宋术刚想接过,但忽然反应过来她的身份,于是动作慢了半分。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宋术睁开眼,看见对方的手横在自己面前,仔细看,竟然还在隐隐地颤抖。
再一转眼,她和青年对上了视,然后她便愣在了原地。
青年的眼神是她从没见过的压抑,连嘴角都在小幅度地抖动。
她很不解,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好几次张口在看到对方莫名其妙的眼神后,都哑了声。
“我说……可算是想起来了?”青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
宋术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回复,只觉得很累,一切都累的要死,想赶紧结束,但又不知道该怎么结束。
“想起来了……吧。”宋术犹豫着开口,想象中的愧疚竟然一点都没有。
相框被青年拿在手中,照片后的字……对,照片后面好像还有字来着?
宋术想起刚才青年那一巴掌,要是真扇过来,指不定能把她扇成什么傻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