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当我气极了才这么做。”
一直沉默的青年忽然说。
宋术专心洗澡,没空理她。
“再没遇见你之前,我脑内条理清晰,该怎么做我都考虑得明明白白,可是真正遇见你之后,一切都乱了,全乱套了。”
青年一脸忧愁。
“没有一件事是按着我的节奏来的,非但如此,我还把一些不该告诉你的事情告诉了你,准备过两天就要做的事情也短时间内不能强制推动了。”
“你不就告诉了我你家里那些事,那有什么的?”
宋术穿好衣服,一边擦头发一边看她,像看智障。
还说什么强制推动……怎么,想在她身体里种两个蛊虫?一个蛊虫不够她玩的?要真弄两个蛊虫真能把她弄死。
青年:“……”
宋术对上她那双总是带着复杂情绪的双眼,下意识避开。
又是这感觉……但她看不懂青年的眼睛,不知道青年想表达的东西,也分析不出来那复杂的情绪从何而来。
她眼睛里装的事情太多了,和她对视会很累。
青年似乎是叹了一口气,挪动胳膊搭在浴缸边缘,水珠沾湿了她的衣袖,浅蓝色的袖口变至深蓝。
宋术收回目光,忽然听身旁人笑了一声,她下意识紧绷起来,后背和肩膀迅速处于拘谨防御的状态。
青年挑眉,笑意淡了淡,又觉得没意思,抱臂靠在墙上:“我问你,你名字叫什么?”
站在浴缸前的人顺着乌黑的发丝,较大的衬衫也没能遮盖住她优越的肩背线条。
她安静地站了会儿,然后满不在乎地说:“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青年笑意渐浓,“宋术?随手捏出来的名字?这也能算你的真名?”
宋术眉毛一跳,有些惊讶,她不知道青年是真的知道些什么还是全靠猜的,如果只是胡诌的,那未免准确率也太高了。
她快速收拾好自己,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低头拍了拍裤子,然后朝门口走去。
一只手出现在她的视野中,轻轻握住她的手臂,虽然一副温柔的模样但是压迫感十足。
“你觉得我在瞎说?”青年吸了口气,忧愁地思考起来,宋术皱着眉看她一眼,想推门离开。
“那我要说你们宋家原本就不是这个姓,这你总该信了吧?”
“……”
良久的沉默过后,宋术见握着自己胳膊的手终于撤掉,于是一把将眼前的门推开,大步离去。
青年看着她的背影,轻笑着跟过去。
宋术走得很快,但即使再快她也甩不掉身后的脚步声,青年亦步亦趋跟着她,不紧不慢保持着和宋术的最佳距离。
那两道存在感很强的视线焦灼着她的后辈,宋术指尖戳着掌心,过不了一会儿,就感觉粘糊一片。
她垂头看了看流血的伤痛处,伤口不算大,但很膈应人。
一只白净的手闯过来,轻点了下她的手掌:“看着很疼,你母亲知道了会伤心吗?”
宋术:“啊?”
她突然啊出声,眼里带着不解,似乎无法理解青年的话。
“我母亲在我出生时就走了,你问我还不如去问问大自然的动物。”
宋术说完,转身离开,青年和她并肩前行,一边夸她记性好,还记得返回的路,一边又问:“那是谁抚养你长大?”
“没人养我,到了一定年龄后我就自己一个人生存了。”
青年点了点头,“怪不得长歪了。”
宋术:“……”
她有点想反驳,但语言贫乏,实在是找不出来什么词,于是只能偏头闭眼,选择无视青年。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过了一会儿,宋术没忍住道。
这年头,真的有人能做到把别人家底挖得一干二净?先不说能不能找到源头,就算是找到了,乱七八糟对宋术而言都嫌麻烦一提起来就头晕的家族历史,别人竟然会有兴趣?
恐怕不是正常人,宋术扭头看青年两眼。
的确不是正常人。
“所以你的名字到底叫什么?”
青年坚持地问。
宋术感觉自己肩膀被人怼了一下,整边身体都晃了晃,有些恼怒:“你先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再来问我吧。”
说完,也不管青年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径直走了。
青年表情不好看,觉得喉咙一阵发紧,迫不得已结束自己的追问。
她宽容地无视宋术的某些“大不敬”,悠哉悠哉溜达到宋术身旁,看宋术站在那间装满了不好的回忆的屋子门前,又抬头去看头顶的灯。
蚊虫围着那里转,青年数着,随口问道:“家变时的那场大火有烧到你吗?”
没人搭理她,青年低头看宋术一声不吭,犹豫着再多补充点什么,衣领子忽然被人狠劲儿捞住,她往前踉跄一步,顺势歪进宋术怀中。
浴室蒸腾的热气沾染了她一身,即便已经离开了那里,青年浑身还是有些潮湿粘腻,发丝歪扭着贴着脸颊,把脸色衬得愈发苍白起来,黑色的瞳仁源源不断吸噬着宋术。
宋术面上不堪,咬牙切齿地问:“你到底是谁?”
青年认真地看着她,见宋术就是不明白,双手按在她的脖子上,“我以为你知道了。”
“不对,你就是知道了,你到底为什么要装不知道,你是想耍我,你是觉得耍我好玩对吗?”
她瞳孔骤缩,说话时牙齿碰撞在一起的声音似乎想嚼碎宋术的肉。
宋术被她按得身子不稳,一个不平衡下巴磕在青年颈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