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牧舟家里，不大的客厅中乌泱泱地站满了人。赵月关穿着他认为很隆重，实则是牧舟的睡衣的黑色长袍，站在人群的最前方。

身高不够，他踩上一只小凳子，两手在身前合并，说：“跟着我说！”

屋里的人们不明所以，也在胸前并起了双手。

“我宣誓！”赵月关大声道。

“……我宣誓……”人们稀稀拉拉地重复道。

“我将全心全意为公司服务，把我的毕生所学都奉献给公司！”

人群支支吾吾，面面相觑。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永远忠于公司！牺牲小我，成就’独行‘！”

赵月关的声音铿锵有力，震得天花板都嗡嗡响了起来。他坚毅的脸庞后面挂着一道毛笔字挥就的横幅，上面写着“独行APP入职宣誓仪式”。

徐牧舟才刚下班赶到家，就看见一屋子的人在争先恐后地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着“邪教”“传销”一类的话。

看见那么多陌生面孔从自己家中涌出来，徐牧舟吓了一跳，手脚并用地逆着人群挤进房门，惊恐地发现赵月关正双臂交叉着坐在沙发上，气鼓鼓的模样。

“这是怎么一回事？”徐牧舟环视四周，还好家中没有少什么物件，倒是多了一地的纸团垃圾。

“现在的年轻人也太没有理想了！”赵月关摇头感慨道，“让他们宣誓效忠，一个个都不愿意。一说暂时发不出工资，好了，更是全跑了！”

“我的大哥啊！”一向以理智自恃为荣的徐牧舟哭笑不得，“说让你招人，你就是这么招的？这个年头，去哪儿找不要钱的免费工啊，还宣誓？这听上去就不是什么正经公司啊，是我我也跑！”

“说到宣誓。”赵月关站起来，在电脑上面鼓捣了一番，端着它走到了徐牧舟面前，“把你的左手放在键盘上，右手举起来。”

“干什么？”徐牧舟狐疑地看着赵月关。

“你先照做。”

徐牧舟不无疑虑地将一只手放在了冰凉的电脑键盘上，另一只手缓缓举到空中。

“读出这句话。”赵月关举起指环，让定向投影面对徐牧舟。

“我郑重地宣誓，我将忠实履行‘独行APP’技术总监之职，并将尽我所能维护、保护和捍卫独行APP公司规章制度——你从哪儿看的，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徐牧舟说着推开电脑。

“我们可是要一起建立一个公司了，忠诚很重要！”赵月关严肃道，“对公司忠诚，对彼此忠诚，我们才能高效率地工作！”

“就是你这个宣誓，把人家都吓跑了。”徐牧舟放下双肩包，去厨房倒了杯水喝，“说起来，那么多人，你面试了吗，就让他们宣誓入职？”

“我是打算先筛选出愿意效忠的人，再进行面试的。这样免得面试了大半天，人的忠诚度有问题，那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吗。”赵月关跟着徐牧舟说道。

徐牧舟叹了口气：“你说你吧，逻辑古怪，却很能自洽，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那是因为我说得有道理！”赵月关沾沾自喜。

徐牧舟无奈地说：“不过，不给钱真的不行，多少得开一点工资。现在低于一万五根本招不到人——”

“我可以。”

一个清脆的男声吓了赵月关和徐牧舟一跳。

两人循声看去，才发现客厅的角落里竟然还有个人，正盘着腿坐在地上。那人穿了一身彩色拼接短袖和扎染长裤，头发也染成彩虹色，完美地融入了墙上徐牧舟妈妈送的拼贴画里。

徐牧舟放下手里的水杯，问：“你是谁？”

“我叫鹿子晴，你叫我小鹿就行。”男孩从地上爬起来，“我是深圳大学的学生，传播学院广告设计系的，平面设计我完全没有问题，前端编程是我的业余兴趣。”

原来是大学生，怪不得愿意留下来。

他的专业倒是还算对口，徐牧舟刚想张口询问，鹿子晴就率先一步抢答：“一万五可以，只要给实习报告就行。我便宜，但绝对好用。”

如此直接的发言让徐牧舟愣了愣，赵月关倒是抢先一步握住了鹿子晴的手：“欢迎你加入独行！”

“你……为什么愿意留下来，你不觉得这里的氛围很奇怪吗？”徐牧舟不解地问，“刚才你也目睹了宣誓之类的那一通操作，你不怕我们是传销团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