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严肃的氛围突然被一阵爆笑彻底冲散了。
四只眼睛,两道死亡光线落在笑声主人的身上,但李春源完全没带怕的。
他甚至朝着段宵的脸哈哈大笑的同时给隋月明竖了个大拇指:“隋姑娘,好样的!”
说完他还贱兮兮地拍了拍段宵的肩膀:“段大人,给你描眉呢,喜欢吗?”
段宵看向他,眼神史无前例的冷,隔了许久,他才勾唇缓缓道:
“哦?”
哈。
“所以我们应该再审一次庄芸。”隋月明尽量控制自己的眼神不要往李春源的方向瞟。
但这实在太强人所难了。
任谁视野范围内有个整张脸都涂满墨汁的人不停晃悠,都会控制不住看他。
李春源顶着一张黑脸无比郁闷道:“你个没良心的,小爷陪着你从京城过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这么对我?!”
始作俑者一根一根擦干净手,把帕子丢进铜盆里,表情人畜无害:“别废话,去把庄芸带过来。”
“我现在怎么去啊!”
“谁管你,搞快点。晚一秒钟我让你滚街上游行去。”
李春源骂了一句脏话,捂着脸出门,在一众问候声中骂骂咧咧朝关押庄芸的地方走去。
-
地牢潮湿阴暗,烛火闪烁跳跃,衙役押着庄芸从深处走来,她脚踝上的铁链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当的声响。
“姑娘,又见面了。”
隋月明率先开口,表似乎真的只是来找庄芸叙叙旧。
“不过几个时辰。”庄芸心里隐隐有不安,“大人,我看其他姐妹交了钱都给放了,怎么就我还被关着?”
可段宵始终沉默,森然的眼神盯着庄芸,似乎要把她彻底看透,而隋月明似笑非笑,手下落笔,眼里带着打量。
他们脚边,还有一具被白布盖全的尸体。
空气流动停滞,审讯室一片死寂。越是安静,庄芸的就越觉得像漂浮在空里。
“庄芸,问你几件事。”
她头皮一麻,悻悻道:“大人您说。”
“你被卖到春光楼去是因为偷盗?偷了什么。”
“偷了新夫人的首饰,一根金钗,我刚开始觉得不值几个钱,但听说很贵重。”她撇撇嘴,一脸愤愤,“就顶上一颗翡翠成色好些,居然能卖八千两银子!谁知道一个歌女的首饰值这么多钱!有这宝贝早不给自己赎身还藏着掖着,最后偏叫我运气不好,顺手偷了去......反正相公也腻味我了,索性就把我送去春光楼做妓。”
“檀香的首饰?”
她一愣,慢了几拍,看见段宵狐疑的视线猛点头:“对、对,是她,是叫檀香。”
“看来这个檀香不仅抢走了你相公的宠爱,还是你被卖进春光楼的罪魁祸首。”段宵冷冷凝视,语气不容置疑,“所以你恨她,恨到你一拍脑袋决定除掉她,于是你求上你亲娘,抓来.....”
“不是!大人在胡说什么!”庄芸的脸色苍白,厉声打断段宵,“我一个姑娘家的,做不出杀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大人不能凭空污蔑我。”
但段宵不为所动:“庄白氏现在已经因为涉嫌谋害被朝廷下令抓捕了,你还要犟?”
“那是她自己的事,我们已经分家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哦我明白了,你们抓不到我娘,就想拿我抵差是不是!”她情绪异常激动,在地上滚着滚着撒泼,嘶吼,使劲撕扯自己的衣服,把胸前的白纱一把扯得破破烂烂,像地痞流氓:“好啊,你们把我抓过去,把我砍死,我下了阴曹地府就向阎王爷告状!是没本事的狗官害我惨死的!”
“别装了,妹妹。”隋月明没眼看,无语地从段宵身后站出来打断她,指着脚边白布裹着的人,语气淡然,“我们可是带着人来找你的,掀开看看。”
庄芸像察觉到什么,她起身走到白布前,但不知为何心脏突然爆发出史无前例的刺疼,必须要死死掐住掌心肉才能勉强忍下。
她迟疑着伸手,轻轻拉开白布。
——露出了庄成那张写满不甘的,惨白的脸。
“啊!!!兄,兄长!”
庄芸尖叫一声,像被吓到似的后退几步跪下,捂着胸口剧烈地晃动,连呼吸都变得断断续续:“他怎么死了?他不是有......”
“他没跑掉,在荒山被我们抓住了。”段宵踢了踢庄成已经僵硬的身体,掩去他被当作替死鬼的真相,“不过死前倒是说了些有用的话,你猜,有没有说起你做过的那些事?”
庄芸猛地一颤,背后瞬间涌出大滴大滴的冷汗。
呼啸的烈风终于停了下来,整个世界像被掐住嗓子一般闷得发慌。
审讯室里,气氛陡然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