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荔见陈轻洱时是下午两点,大雪停了,京华市的温度又陡然下降一个度。
而今天,网络上炸的新闻是关于新晋主持人出轨商业大佬的事儿。
新闻主播被戴绿帽,热搜词条。
陈轻洱从不关注这些,她始终给人一种很淡漠的感觉。
“你觉得这事情蹊跷吗?”南荔问她。
“不清楚。”
南荔手腕落在膝边,看陈轻洱:“很明显那天晚上她们也得罪了林顾京。”
“这样的新闻不是经常会有吗?”陈轻洱不是反问,只是随口的提醒。
她拆开新的香薰蜡烛,挑了简单的风铃草香味。
“是会有,但每一则新闻背后都是有目的性,你没看网上说两个人隐藏得很好,既然藏得好,那个主播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又是怎么闯入晚宴的?”
“你想表达什么?”陈轻洱甩着手腕,熄掉火柴。
南荔坐端正身子:“你有没有想过,做这件事的人或许和蒋雪在隔间犯病有关。”
她没有证据,只是猜测,全凭和前世的逻辑对不上这一点来猜测。
“这跟我们没关系。”陈轻洱扣上火柴盒。
“怎么没关系?”南荔说,“蒋雪如果出事,你是第一个摊上责任的人。”
她想过是明着提醒陈轻洱还是自己暗查。
后来得出的想法是,两样都得做,陈轻洱也是个装着秘密的人。
陈轻洱眼神微微放柔了,问:“能不能描述出来,梦境的样子。”
“嗯?”南荔的淡然慢慢转变成眉心的一丝疑惑。
脚边放着暖烘机,半倚靠着沙发,最轻松地状态接受治疗是最好的。
落地玻璃窗外的白雪反光,照得整间屋子更加亮堂。
陈轻洱给她画本,摁下圆珠笔手腕一转,笔尖那头对向自己递给她。
“会不会画?”
陈轻洱没有半点要和她继续议论刚刚事情样子。
她作罢,接过笔,圆珠笔在指尖转了一圈,问:“我画的不好怎么办?”
“放轻松,我不打分。”陈轻洱嗓音淡淡地。
南荔也不是没画过,这个治疗方式她走过一边流程了,第一次她画的时候也是在这儿,那时的她回想起梦境的时候,只能看到火光,所以当时的画本上什么也没画出来。
那是车祸带给她的记忆,前世每每想到那个时候她就害怕。
她认为自己是一个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孤儿。
前一秒还在车上跟妈妈讲着童话书里的小鸭子,第二秒便是刺耳的噪音和车窗玻璃破碎的声音,她被护在身躯下。
那一段记忆其实很模糊了,肇事司机逃逸没抓到。
她唯一能记得清楚的就是那一夜火光很大,那一晚的硝烟漫得她整个人喘不过气,还有醒来时奶奶的泣不成声。
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因为车祸,整个家庭破碎,因为车祸,她几度险些放弃古筝,因为车祸,迄今为止她没有驾照,不敢学开。
“怎么不画?”陈轻洱手落在椅背上,附身看画本上圆珠笔勾出的一根线条。
南荔想了想,笔尖顺着画了一半的线条继续描。
“我想不起来梦境的场面了,小时候我特别想能睡个好觉,起码做梦的时候不会醒。”南荔抿出一个笑看了一眼陈轻洱。
画板上是一间小房子,线条不算是特别完美,也不对称。
南荔手腕松垮垮地描着:“后来我发现,其实没那么重要,睡不着那就不睡好了,要做梦那就做好了,因为我总觉得这些可能人为改变不了,但不过,我还是想试一试。”
房子画好了,南荔在左下角画着大树。
陈轻洱眉心出一丝疑惑:“为什么?”
“遗憾啊,你信不信,我有改变遗憾的能力?”南荔侧首,眼神轻轻和陈轻洱碰撞,就是那瞬间听见了对方的呼吸。
隔着十公分听见的,陈轻洱看着她,眼眸里是柔和,像是窗外的那场大雪,落地无声。
陈轻洱撑着沙发椅背,像是将她圈在了怀里,又不像。
这样的氛围总是让她觉得奇怪,又眷念。
她喉口轻微地动,转了过去,这幅画,完成了。
歇湾小巷,不完美地落在了这张画纸上。
陈轻洱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子,拿过画本扫了一眼,保持原来的语调问她:“你是不是接受过催眠治疗?”
画本“啪”一声扔桌上,声音不大不小,但又在安静的空间里让人神经紧绷,陈轻洱转而注视着她,食指慢条斯理点在桌上。
南荔指腹忽然就出了汗,捏紧圆珠笔,按兵不动地望着她。
现在的她是两年前的她才对,但所有的潜意识都停在了陈轻洱给她治疗过后,这点她瞒不过陈轻洱。
“怎么了?”南荔微笑,故作轻松松掉手里的笔。
不注意,圆珠笔从手心滑落,“啪嗒”跌落在地。
“人潜意识中会害怕的东西,很难画出来,目之所及皆为内心之物,所以,你画的什么?”陈轻洱徐徐看她。
南荔最后一次画给陈轻洱的,就是今天这副,歇湾小巷。
弄巧成拙的后果她要自己承担。
“如果我猜得不错,接受治疗的过程并不短,你差不多已经接近于痊愈的程度。”陈轻洱的语气轻飘飘地,终是一副昭然若揭地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