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是单纯的，不带一点虚伪的笑，被关在金丝笼中娇养长大的姑娘就是这样。

南荔看蒋雪离开后才上前，她是在走近后才唤了陈轻洱一声。

陈轻洱看她，手里的酒杯轻搁在了桌上。

银丝边眼镜下的眸子含着水，清清淡淡，不会荡出一点波纹。

陈轻洱不说话，就只是看着她，眼神轻飘飘地。

想了几秒后，南荔只是问：“你回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但刚问完话，她又想起来，她和陈轻洱没有联系方式，她们在十年前就断掉了联系。

从她懂事起便记得，陈轻洱只有一个妈妈，陈轻洱跟着妈妈出国那年，对南荔说，等她回来了，再摘槐花给她。

后来啊，人是回来的，不过只有陈轻洱一人。

发生了什么，南荔有问过，前世的陈轻洱只是呼吸稳稳地回，生病了，走了，连骨灰也没带回来。

这个回答显得没心没肺，但神情又带着某种难以抑制的神情。

这就是这句话，这十年间她每次回到南城，都会在槐树下坐好久好久。

“南荔。”

徐冉从身后走来，同时手放在了南荔肩上，另一只手端着一小碟水果，“你今天没怎么吃东西，吃点水果垫一下，等结束了我带你去宵夜。”

陈轻洱的眸光一下就沉了，碰撞上南荔的眼神时，里边有陌生。

“看样子，你们认识？”徐冉笑问。

南荔这时候解释：“认识，我们是......朋友。”

还算不算朋友？南荔冒昧的回答完以后，看陈轻洱的脸色，陈轻洱的眼神似乎是在看她的肩膀。

气氛僵持住了，三秒后，陈轻洱终于有了一点笑。

悠悠地抬了抬眼，慢慢说：“你认错人了。”

南荔手腕一僵，慢慢蹙紧了眉心，怔怔地望着陈轻洱唇角的淡笑。

“我刚回来，没什么朋友，倒是不介意多交一个。”

这话很奇怪，和陈轻洱对视总是像在被下蛊一般，陈轻洱是有这个本事，南荔知道，她见过一次，陈轻洱可以在对视间让对方跟着自己的思维走。

这似乎有点脱离现实，不过她重生，没有比这更让人觉得玄幻的事情。

南荔仓惶挪开眼不再看陈轻洱。

徐冉笑着打圆场：“我们家南荔应该喝了点酒认错了，不好意思。”

陈轻洱在拿酒杯，递给她，脑袋微斜：“认错了不要紧，你说对不对？南小姐。”

南荔垂下眼帘，笑容一僵，在灯光下干笑一声。

抬手接过杯子，手腕轻抬：“对，认错了不打紧，不认识才糟糕。你好，催眠师。”

不礼貌的说话总有不礼貌的回应，南荔连名姓也不带，不给陈轻洱一点面子，她在等陈轻洱变换神色。

但很遗憾，对方没有。

这杯酒格外的难喝，喉间全是酸涩，南荔咽下后看着陈轻洱搁酒杯的手腕，长袖的西装外套下，滚落出一颗荔枝吊坠，又在第二秒被西装盖住。

陈轻洱到底是为什么装作不认识她？

这一杯酒刚喝完，陈轻洱手机响了。

南荔只听到了陈轻洱说失陪两个字。

徐冉在旁边是什么也没问，就只是静静地盯着南荔眸子里的眷恋，黏在陈轻洱的背影上。

“我们先去......”徐冉没说完。

南荔打断：“我出去一趟。”手里的空杯给徐冉，折身顺着陈轻洱离开的方向追去。

身上是旗袍，所以走路迈不了太大的步子，寒冬月京华市的凉风格外刺骨，又干又涩，挂过皮肤时没有一点手下留情。

南荔穿得少，只能拢紧了披肩在寒风里追逐，她离陈轻洱有好几米的距离，陈轻洱是走的楼梯下车库。

接了电话没有说一句话，以至于南荔在空旷的楼道什么也没听见。

她一只手提着高跟鞋，轻踩着冰凉到楼梯，顺着扶手往下望去，加快步子继续跟在陈轻洱身后。

最后一步阶梯结束，南荔侧了一下，看着陈轻洱消失在车库门口，声控灯立马熄了。

南荔大气也不敢出，继续跟着。

她清楚，陈轻洱这么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靠着那扇门外的余光，南荔才能看清脚下的路，她手紧紧在胸口攥着披肩，耳畔的吊坠遇上微光闪了一下，四周静得可怕，这种感觉像极了前世她在上天台的时候。

终于，她脚跨入了光线区，在立马要跨过门槛时，一只手忽然扣住她的腰身往边上一带，她整个人后背重压在墙上。

心跳跟着动作的幅度跳动，陈轻洱偏头往门内撂了一眼，眼镜上反出一道光，那是眼眸带出来的。

南荔压住心跳，望着陈轻洱时呼吸还在抖动。

陈轻洱收回眼神时，手从她腰上移开，语调上扬问道：“你这是在跟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