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说：“老朽定尽全力为姑娘解毒。”

有水珠滴落在书页上，带着水汽的手拿走书，一字一字读书页上的字，许久未语。

来的匆忙，他头发湿漉漉的，还有几缕发丝贴在前额，发尾滴落的水珠打湿衣料，陆念慈知道他这是真慌张，程尉泽此人爱洁，这还是第一次狼狈出现在她面前，全然无心收拾。

陆念慈去隔间找来棉帕，苏太医已经不在了，只剩下程尉泽立在那里，她在他背后拿着棉帕沾了沾他发尾，不至于让水珠再流下了，随着他下巴的水珠向上擦拭，她与他面对面，眼神扫到他脸上的时候突然浑身一僵。

原来那不是从发丝上落下，而是他眼眶中的泪水。

他垂下眼眸，泪水落下，在面颊留下一道道泪痕。

如果说在没看到书中的详细记录，看着她活生生站在他面前，他心存侥幸，但这书中的每一个字都下了结果，告诉他，陆念慈将会无比痛苦的死去。

这比让他受烈火炙烤还要痛苦。

“对不起，对不起……”他痛苦道，头垂下，身体像是摇摇欲坠般。

陆念慈擦拭掉他脸上泪痕，安慰道：“我现在好好的，没什么不舒服。我们还有一年的时间呢，况且，阿泽你一定会很认真找，说不定上天看我们可怜，大发慈悲就让我们找到解法了。”

她口吻轻柔，内心波澜不惊，甚至冷笑，上天若是有眼，世间又怎么有这么多不平之事。

“若是……找不到也没关系，大概就是我的命吧……”她声音低了起来。

“只是，我还有心愿未了，我还没为我家人报仇呢，还有……我有些舍不得你。”

“阿泽，在这一年内我大概是看不到仇人死去的场景了。”

她声音低低的，似乎在努力控制住难过的情绪，有些艰涩道：“我死后……你会继续帮我报仇吗？”

程尉泽终于不再沉默，语气急切又执拗道：“阿苑，你不会死，你的仇会报的，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仇敌身死魂灭。”

“我们的命不该由老天决定。”命运是自己挣来的，他这条命是，那陆念慈那条命也会是。

“你不会死，你的仇都会报。”

“阿泽，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从前我太害怕了，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我怕你知道会杀了我，一直没能同你讲。”她含着泪水，眼神中带有深深的愧疚。

假装失忆这件事情，对她梳理抄家背后的真相有碍，如今时间有限，一切有碍的东西都应该快速铲除，况且撒一个谎就要用更多谎言来掩盖，她假装失忆的事情，她主动将这个谎言除掉，以免将来程尉泽发现端倪，毕竟从她口中说出来，和被他发现是两回事。

现在时机刚好。

程尉泽望她，知道她接下来的话，沉声道：“是你假装失忆的事情？”

“我其实……记起，”失忆前的事情。

两人同时开口，陆念慈听清他的话，心下一惊，嘴边的话转了个弯，：“记得以前的事情。”

陆念慈泪水落了下来，脸上满是讶异。

脸上是惊讶的，她心里却绷着，他竟然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亏她自以为伪装的很好。

她拿不准他知道多少，小心翼翼问：“阿泽，你都知道。”

“嗯。”他回。

她不知道他这个“嗯”字包含多少，是只知道她假装失忆，还是包括她联系暗香和为了联系曲松青给虞舟下毒之类的一切。

“阿苑，我不会怪你，哪怕你骗我自己失忆。”她还没想好怎么去试探，他就已经开口。

“我说过，从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假装失忆这件事情也是，重要的是以后。”

只要你以后不再离开我。

陆念慈想起了那天她送他平安符的时候他说的话，那时候，他是说过，只要她爱他，不再欺骗他、离开她，以前种种就算过去了。

原来那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

“好。”陆念慈唇角勾起，露出笑意来。

爱和愧疚真是好东西，能让清冷自持之人失态，同样也能让心机深沉之人甘愿被欺瞒。

“阿苑，不要离开我，我爱你……”，所以我纵然在乎你骗我，依旧伤害不了你，因为我爱你，爱完完整整的你 。

面前人俊美，深情，满心满眼都是自己，任何一个女子被他这般望着都会心动，令她也晃神片刻。

“我也爱你。”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