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让我尽情的飞，随处都有我的落脚之地。”康纳冷笑着把最后一个敌人的行动力消灭，他第一次表现出作为完整巅峰状态的氪星人的能力，用近乎可以称得上是瞬移的速度落在卢瑟的身后，他伸出手：“这样你还有什么后手吗？”他摘掉了所有可能是能源的部件，在不伤害盔甲的状态下——他露的这一手对卢瑟来说可比他展示出氪星人能力更可怕，因为这证明了康纳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都有了佐证。

康纳对“莱克斯卢瑟”的技术点与设计思路都了如指掌，卢瑟在这个本该算是他“制作出的工具、塑造出的人格、赐予他的生命”的康纳面前毫无秘密，毫无胜算。

AI：“好样的，最后还是不堕你名头，还是吹了一波你爸爸。”

红头罩紧赶慢赶总算是把他那个破摩托开了上来，看来他的氪星人搭档给了不少帮助，康纳在看到那个笨拙又憨厚的身影时眼神才恢复了一些温度，旋即他很无奈的看向红头罩：“你让我帮你，大概不是为了让我揍他的吧？你明知道他一定会激怒我。”

“哦，这个啊，只是顺便的，”红头罩无所谓的挥了挥手，“我知道你和那位红头罩来自同一个地方……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对吧？就是我几年前遇到的那位我自己的同位体，他说自己有一个很可爱的叔叔家的弟弟，叫康纳，虽然年纪有些对不上……嗨，平行世界嘛，就那么些事，什么时间不等同之类的问题。总之确定是你就行了，恰好你还是研究这个的专家。”

他示意了一下那个引起这一切矛盾和冲突的“罪魁祸首”世界碎片：“既然还有人不死心想用它回到所谓美好的过去，那就借你一用灭了他们的妄想。”

康纳长叹一口气：“就这？”

就这？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康纳过于无所谓的反应让他们内心升起一种违和感，紧接着他们就知道那不是错觉。

“我其实没有你们想的那样在乎你们，你们的未来和你们的看法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或许你们会觉得我可能会像超人：任劳任怨把一切扛在肩上；更了解我的人会以为我更像我爸：责任心爆棚又内心柔软。但其实我相对来说更冷漠一些，我比较……尊重他人命运？或者说尊重你们自己的选择，我从根本上并不介意在你们了解一切现状之后仍然选择自我毁灭，”康纳耐心地解释，“前提是你们了解一切现状。”

他谁也不选，康纳拥有自己的一套行为标准，他热衷于掀翻桌子让所有人站在同一起跑线上：“首先我确定，你们无论是想要利用这个东西的人还是阻止它被使用的人，对它的了解都不够充分。它是最古早的那批世界毁灭后的遗骸，它唯一的用处就是给健康的世界带来毁灭的种子。或许它随之携带的那些能量十分可观，但智慧生命的能力和科技无法让你们无害化处理这种能量，更别提处理完了再使用了。使用它只有一种下场：被它植入‘毁灭’的概念。”

“但话又说回来，那种将一切都倒转回从未发生过的时候的说法也非空穴来风，它确实有这样的能量将地球同化成这个已经死亡的世界毁灭前的模样，就像用质地坚硬的模具去给一块豆腐塑形，能变成你们渴望的样子，但也只有那么一会儿而已。模具拿掉世界就碎落成无数碎片——可能到时候还得我来回收，希望你们别给我增加工作量了，我也不是那么想给你们收尸。如果话说到这个地步你们还想这么做的话，”康纳在空中轻踏了一下，像是借力一样稍微飘高了些，“在确定你们充分考虑到它的全部后果并愿意付出代价后，我会选择尊重你们的选择——它必然有意义。但只要有一个人还拥有异议我便不会交出它，直到你们内部角逐出一个唯一的答案。”

他笑得狡黠又调皮：“当然是计时的，我还得回去述职呢。”

自称冷漠的男人实际上已经变相偏了心，做出了选择，红头罩无奈的想，这不是和自己那个同位体一个样吗？真会吓人啊，还以为真的是个小卢瑟呢。

结果最后还是没能和平解决，康纳无奈地飘到高处，再次击落了一个不死心想要从他手里拿东西的家伙，这下是两边一起打他了，他也没管这个人到底是哪一派的，他全都一视同仁地废除了对方的行动力。不过可能是有红头罩的原因，正义联盟为代表的那一方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对于他们这些现实主义和活在当下的人来说，把另一方试图在幻想和梦境中度过余生的人给打败或是唤醒更有意义，只要确保康纳不会使用它，那么他们可以“暂时”把这东西留在康纳手里。

战斗终了时康纳终于有空闲落下，他降落在杰森陶德的身边问出了自己相当关心的一个问题：“你见过我的哥哥？”

“……你还真的喊他哥哥？”杰森陶德大为惊讶，他以为那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吹牛的，毕竟有个氪星人弟弟——他们怎么建立的兄弟关系？

“对啊。”康纳好奇，他知道有这样的概率——他们这个宇宙的诞生和发展与时空交错的平行宇宙撇不开关系，于是他们的平行世界之旅也如同普通出行一样常见，那么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间踏足同一个世界也是可能的——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原因也在此，不同的时间脉络上诞生的枝丫宇宙比繁星还多，踏足同一个世界的概率虽有，但却小到微不可见。

卢瑟已经被收押，康纳看见刺客联盟的首领和那些奇奇怪怪的在他们世界根本没来得及出现的家伙们，无论是超级英雄还是超级反派在他们的世界都得归于平凡，莱克斯治下的世界没有留给他们诞生的土壤。

仅有的几个赌性高攻击性强的也都被康纳的长辈们给解决了，根本没有留给下一代的可能。康纳看着战役进入尾声便稍稍放松了些，也有心思和杰森的同位体聊点儿闲天：“我的父亲和布鲁斯韦恩关系挺好的，据我爸说是因为都是同一个代际的富豪所以从小关系就好，论起辈分来我喊布鲁斯伯伯呢。所以我和杰森是兄弟也很正常吧？”

杰森陶德大脑有一瞬间的停滞，他感觉自己听不懂英语了，所以说——他是莱克斯卢瑟的子侄？

杰森陶德：“好了，再说下去就不礼貌了。我见过他，就在两年前，但是他可比你年轻多了，你喊他……哥哥？”老天爷，这也是他感到大脑宕机的源头之一。

“时空流速，”康纳恍然大悟，露出了“这就不奇怪了”的表情，“我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他是来追小氪的吧？那次是闪电侠试图使用能力的时候和——总之原理太复杂了，你就理解成闪电侠不小心把小氪甩飞出去了，其他人又都在出差，没空来捞小氪，那个时候我和另外几个有空闲的人年纪又太小了，所以只能拜托他来了。”

杰森陶德想起了那个比同样年龄的自己更成熟平和的同位体，不得不承认比起自己，那个人和面前的康纳看起来才是真正的兄弟，那是同样的和平却不缺少危机的环境中才能锻炼出来的敏锐与宽和。就像面前的康纳：“唉，”这个看上去二三十岁的青年还带着点儿天真与清澈，他看着被押送走的败者们，“我永远都搞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能够相信这些外物胜过相信自己，或许有些人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吧，但这么草率的把希望寄托在自己毫不了解甚至有可能只是个骗局的东西上——”

“你自己都说了，走投无路了，”他的AI智能的不像AI，“人在绝望的时候基本上没有脑子来思考和判断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和你认识的那些人一样在绝境中反而更冷静的。”

康纳眼睛一亮，他当然认出来了这是谁，虽然用的是他的随身AI的载体和音频，但这个语气：“白姨？”

“……也行，”被认出来以后他就不套那个AI音了，泰克感到某种似曾相识的疲惫，“你和你爹一样犟种，认死理，你爱这么喊就这么喊吧。”

“嘿，你怎么突然入侵我通讯器？有急事找我？”嘴上说着入侵实际上康纳的态度和别人给他打了个电话差不多。确实差不多，跨世界的通讯本来就不稳定，先链接再请求通讯实在是太过奢侈，而且信号远不如直接强行接通来的结实。如果他很介意这种事那就不会把通讯器地址告诉别人。

康纳以为泰克的世界出了什么事情，或是自己世界的事情需要通知自己但是又联系不上他，他眉头微皱着：“我这边不忙，你说。”

泰克确实有事找这孩子，他和莱克斯是老朋友了，看康纳和看自己孩子没什么两样，所以现在开这个口很是艰难，他甚至有点儿怨莱克斯自己不亲自来说：“确实有事儿。”

“你父亲走的比较急，让我跟你说一声。”泰克感受到一阵窒息的痛苦与尴尬，但他还是单刀直入的说了。

康纳沉静下来，他沉默地举着通讯器在耳边，只是在安静了一会儿后低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泰克：“他……他是突然决定要进入轮回的，我大概能够理解，人死了就是死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机会在死后用灵魂的形式继续‘存活’，这个不在正常的生死观中。所以他也不需要这样的网开一面，不如顺其自然的尘归尘土归土。当年面临正常的死亡的时候已经和你们有过告别了，所以这次只是彻底离开而已，就不特意再告别一次了，就让我代劳。”

康纳侧着头，把脸贴在通讯器上，微微低下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我知道。”他在不断用鞋尖去搓地面，来缓解自己的恍然。

他太了解莱克斯了，康纳可是莱克斯一手带大的，他们是最亲密的人，他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乃至于人格的建立都生于莱克斯的骨血之上，莱克斯把他当做自己最亲爱的孩子，更把他当做一个完整的人平视着对待，也因此得到了康纳的爱戴，他们由此无话不谈。康纳知道莱克斯对自己的爱，担忧，父母为子女虑深远，像莱克斯这样走一步恨不得看一百步的人当然对自己身后事反复纠结过，有时康纳会对自家二胎弟弟包容到纵容，甚至卢卡斯比起父亲更黏着自己这个哥哥，这是因为康纳心里有个从未明说过的猜测——最开始留下这个胚胎不是因为莱克斯想要二胎，而是因为他想给他留一个家。

康纳知晓莱克斯的顾虑，那么多借口只是为了掩盖一个事实——莱克斯怕自己见到熟悉的人们后就舍不得走了，甚至于他们以前也讨论过这种问题，康纳主动提出可以把告别会提前开了，到时候走的时候能够果断一些。因为不只是莱克斯爱着他，康纳也希望莱克斯能没有太多留恋的去迎接自己的轮回新生，人的执念太深就得不了安宁。

但说一千道一万，谁能在面临永不重逢的告别时还冷静理智呢？康纳视线没有落点地投向地平线的边缘，最后一场战斗发生在深夜，而现在时间也已经足够久到地面上升起一抹很淡的鱼肚白。时间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生活在三维中的生物总是被这东西操控着，身不由己，在缓慢而沉稳的人生旅途中陡然遇见自己的结尾。

“我都知道。”康纳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他真的都知道，只是离别的悲伤并不因理解而消解。和其他人比起来他真的算是幸运的了，他的一生称得上是幸福的，拥有宽和的父亲，哪怕是单亲家庭也并不缺少爱，这个魔幻的世界本该是和他踏足过的其他世界一样秩序中掺杂着混乱无序，但他的上一辈们，这群可敬的长辈们用一代人的时间拨乱反正，留给他们一个和平稳定的世界。

他真的很幸运，他甚至有机会反复为这一生只有一次的永别预练，在莱克斯第一次因为身体原因倒下时康纳还没能反应过来，他那时还跟个孩子似的慌乱。后来哪怕是死亡也留有容情的余地，归属于地府管辖的莱克斯还能用魂魄的形态给康纳留有一丝念想，直到康纳明白这专门留给他的宽限也有结束的一日。

所以康纳很清楚，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这代表着他从此以后就是没有爸爸的孩子了，他知道他与这个世界链接的最牢固的一根线毫无悬念不给人留有一丝幻想的断掉了。他知道自己从此以后如果再想爸爸，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是照镜子了。

人什么时候长大？

康纳想，那一定是突然发觉自己再没有任性的资本的时候，那唯一的能够无条件站在你身后的人不在了。明明自己一个人也没事，也能够很好的处理身边发生的所有事，但在知道消息的那一刻仍然会被孤独瞬间淹没。

这时他才明白了，为什么莱克斯曾那么焦虑于他是个独生子。至少现在，他回家后家中还有个人在等着他。

泰克把叹息压在喉底：“别难过啦，有空来伯伯（baibai）这儿玩儿呀，哦对了，你爸说有个惊喜要给你来着，但是他也没给我东西让我转交给你……这小子以前就喜欢搞这套……”老朋友嘀嘀咕咕抱怨自己那走了也不让人省心的好友，“保持期待！我记得你说过你爸特别会送礼物来着，我看他跟我说的时候那表情，应该是挺特别的东西。”

“好。”康纳被长辈逗笑了，可心底的悲伤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雨，这时候他才发觉，原来这场雨早就在心底慢悠悠毫无声息的飘落着了。

在这个世界的收尾异常的简单和轻松，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接待过他的兄长杰森，杰森留下的影响力还能泽被康纳，也有可能是因为没人想惹一个刚刚失去了亲人的氪星人。康纳在接电话的时候可没背着人，虽然有些词汇和概念让人听得云里雾里，但核心话题还是能听明白的。

被电话挤掉的AI重新上线：“请选择跃迁点，是否返回初始世界？”

“否，”原本还能称得上是快乐小狗的康纳在接到电话后情绪一直不高，“去最后一个异常世界进行回收，然后再返回初始世界。”他想早点做完自己要干的事儿，然后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收到，指令解析……已定位，正在建立锚点，建立成功，正在锁定锚点，时空对齐中，请稍等……锁定成功，正在准备跃迁。”

成功落地的康纳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拍了拍脸，试图把自己外向活泼的那面调取出来：“让我看看……这是哪个世界？”

“正在连接网络，正在分析大数据，”AI判断的速度比人类快多了，甚至比氪星人都快，毕竟超级大脑也需要超级视野与远见还有认知才能被充分利用，“熟人，是你领主叔叔。”

本来情绪就低落调动不起来社交能量的康纳松了口气，是熟人就好，他实在没什么精力去和陌生人解释了。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时候的，如果是比较前期的领主世界就不好了，毕竟那个时候的领主超人可是很排外又凶的。但这个时候隐匿已经来不及了，果不其然，超人已经降落于康纳的面前：“你……”康纳迷茫地看着正在瞳孔地震的领主超人叔，很奇怪，这反应是不是有点离谱。

但，康纳看着面前超人的反应，又看着他的面容，大致估算了一下他的年纪，嗯……这个时候的超人应该只见过小时候的他，突然看到小不点膨胀成大只佬，瞳孔地震一下也是正常的。他这么想着，然后心不在焉的把自己的来意说的，超人沉默了几秒，叹口气：“可以，我们都会帮你的，你要去正义联盟等着吗？我去找一下蝙蝠侠，和他商讨一下。”

“都可以呀，”康纳随和，“那你指个路，我去正义联盟基地等你们。”

他坐在会议室中，低着头用他那个办公AI正儿八经第一次远程办公，然后感知到一个人影站在他的身后，年纪不大，回头前康纳还随便猜了一下是不是这个世界的蝙蝠家小伙伴们过来开眼界了。然后他陡然撞进一双熟悉的绿色眼眸，金色头发的少年弯着眼睛笑着看他：“你叫什么名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