惕爻:“……”
瞧瞧这语气,是在质疑本邪神吗。
他叹了口气把手中的火折重新吹燃,明亮的火苗倏地扑腾起来,汇聚成一滩清流陷入黑夜,望着前面的梁上意早已一头扎进了松树林,他也跟着走了进去。
视线暗的出奇,四周的阴气从前方的山路直直延伸至此,如若撤了这根火拆子。那说是入了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也不为过。
梁上意也不再吭声了,惕爻看出他这是害怕,也就噤了声,生怕这孩子又一不留神的扯出些什么莫名奇妙动静来。
两人一直低着头行了好长一路,惕爻的视线也是定格在这一路的痕迹上没有离开过,直到这条道走到头了,才悠悠停下脚步。
“爻仙长,这地方好古怪啊,莫不是要到了妖怪老宅了,仙长怎么看?”
听着梁上意的声音,白衣仙长总算动了动眼皮,他抬头环顾一周,莞尔笑道:“有这直觉还算不错,不过你没察觉这前门与后门根本毫无干系么?”
“也没有哪处异样的啊。”梁上意被问的摸不着头脑,恍惚顺着惕爻的目光看过去,终于瞅到了里边的那庙,跟前门的近乎大同小易。
他跟着惕爻往右边用白石砌成的亮堂的阶梯上走下去,拐了几处弯才算看清那被掩藏的庙,面面相觑一眼,惕爻点了点头,俩人利索钻进庙里。
突然间感受到有人进入的庙好像恢复感知一般,猛风搜刮,还没等这俩人反应过来,这庙一下就亮的不像话。
刺眼的几束烛光同时袭来照在惕爻脸上,纤长的睫毛扑朔两下,眼下便被照的汇聚成一片阴影,惕爻被刺激的闭了闭眼。
再次睁眼,惕爻撇了眼四壁被上满的火烛也不知添了什么散着一股好闻的香,他皱着眉捂着鼻尖,还不忘示意一旁的梁上意也这么做。
顿时亮光就着蜡香,几处烟气飘散都集中的向前方涌去。
惕爻只隐约看到座铜像,还没来得急走近,烟与独光便同时消失,散的一干二净。
白衣仙长攥紧了手中的火折子,走向前面的观台,梁上意从地上翻身而起,嘴里还在囔囔暗骂:“这什么鬼地方这般邪气!”
惕爻忍不住看着他玩笑说:“说不准真是个妖怪老宅呢。”
梁上意立马被吓唬住了,闭嘴又不再说话。
然后转头就看到惕爻两眼扫着四周,重新燃了遍火折子往前迈了几步,手中的火折子也随着观台前这块庞大的铜像移进。
是个持剑的老人形象,密密麻麻的符文刻满了铜面,笼罩着一种清冷不可触的神秘感,只是这透着暗色的光泽很明显就能看出是摆在这里没多久的。
至少怎么看都不像是前门庙里的那尊佛像。
惕爻心里暗自琢磨着,眼神却早飘絮着顺从那星星点点的烛光偏头往上探去,只看到那老人身侧还摆着一块石碑。
从这被刻穿了的碑牌来看,也能看出这题字的人用力至深,倒是这飘逸潇洒的字迹。
“这被供奉的许是哪个斩妖除魔的老神仙。”惕爻轻声嘀咕一句。
随后俯身向石碑前移了移火烛,想把字迹认清,却没想到梁上意反倒拽了一把他的袖子,异常激动,声音都要比方才吓破胆子说的话要高了一个度:“仙祖,此乃浮生仙祖是也!”他厉声说。
惕爻:“!!... ...”
听到这话的白衣仙长霎时脸都白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反思一下,应该是没有听清罢。
不,不一定是的。
“什么?”他似乎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语气中带着一丝狐疑的不可置信。
然后冷冷的低下头,折子上的火苗随风晃动着照在石碑上,上面只洋洋洒洒的刻了一行字:“浮生古庙,驱邪纳吉,祈求福泽。”
惕爻此时看得一愣一愣的,只有身旁的梁上意笑眯眯的像是寻着了什么风水宝地,双手合十对着这持剑老头念叨半天。
然后满心欢喜的伸手触摸石碑,也就一瞬,刚才的四壁火烛重现,惕爻察觉到古怪,下意识就想拉着梁上意往后退。
怎料烟雾袭袭卷上来,几处的烟雾似那无形的影,一下就把梁上意的双手连着石碑捆上,他连忙用力把手往外扯,却怎么都没挣脱开。
而铜像上的符文像是活了过来,金光四射,力劲十足,几条长长的符文捆在他身上,形如锁链,最后把他带进烟雾里卷了进去。
惕爻眼见形势不好,伸手就往袖里摸出几张符来,顺着脑海中的意识就朝烟雾里随手一甩,砰的一声。
符纸化作好几道风在烟雾中炸开,无形的烟雾便立马散尽,确一下又成了那有形的黑雾,不似活物,跟惕爻那晚上见到的一模一样。
白衣仙长昏沉沉的收了手,他苍白的脸上冒出细汗,只觉得一阵恶心。
而后鼻尖处又若有若无的翻滚着那层香气,并不难闻,如杏树间覆了一层终年不化的雪,刚散开后的沁人心脾。
香味散着散着,惕爻就感到一阵头昏目眩,有种能顺着他的鼻息处钻入四肢百骸的架势,他身子往前倾了倾,整个人都没了力气,眼间的微红诉说着他的难受。
“犯什么傻呢,知道香味有毒还闻。”
庙里的寂静被一道清冽的声音打断。
来者施了道法就立马让香味没了半点,地上的黑色邪物也没了踪影。
惕爻这才有了知觉,双眸间覆盖的白雾登时变得清明,接着用微微敛紧。
那道熟悉的身影走到他跟前,趁着他不注意弯腰给他喂了颗药丸,玄墨色的宽大长袖附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手上的细茧滑过他的嘴唇,惕爻皱眉咽下。
“如此信任我,我若说给你喂的是颗毒药呢?”江咎昀满含趣味的冷眸中噙着笑意,自顾自的说道:“爻兄,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