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对面发过来消息，“对不起玉林，你别着急。她不算是我的女朋友。这个人太强势了，用她家的权力地位威胁我和她在一起，但我并不是真的爱她。经历这么多，我早就发现自己爱的是你了，你放心。”

“玉林，你是答应我重新开始了吗？可是我现在在学校里依然寸步难行，借这次我救你为契机，你能不能公开说明一下那个视频的事情，你就说那是我们的玩笑，拍着玩儿的。你知道的，我不能让我的父母知道这些，他们心脏不好，会受不了的。我也不能退学啊，我退了学，你哪天又想我了怎么办( ? ??)?”

袁星晴先是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冷笑一声，摇着头鼓起了掌。她的眼睛里闪着泪光，但并没有眼泪流下来。她把手机还给楚浮生，然后头也不回地撇开人群，跑走了。

教室里有偷偷拍照的，记录了这件事，发到了网上，自然又引起了轩然大波。楚浮生没再管萧昂，他找到袁星晴的好朋友，把钱还回去。他不知道袁星晴做了什么，只知道萧昂没有再联系过他，小号也注销了。

再之后，萧昂就没再回过学校，据说他的父母来给他办了退学，他一声不响地回老家了。

逻辑之神恭喜他，“这回没有让世界崩溃但也取得了不错的报复值。陈玉林的名声恢复，在学校里面反而成了人们想要结交的名人。萧昂的真面目被揭穿，袁星晴让他从此以后不准再踏进A市，不然以她的能力，萧昂去哪儿，她就能让那里的人知道他的真面目。虽然角色意识并没有超出小说，但确实有了自己的主观想法，冲破了作者意志的部分压制。以后他们就有了可以自行发展的机会。你的报复值也达到了30。”

楚浮生只觉得自己就没有这么心累过。他觉得一切的发展都那么不自然，就像作者想到了一个结局，然后通过很多莫名其妙的事件强硬地拗出来这个结果一般。

每一个人都像台上的演员，像是绳子被牵在别人手里的傀儡。只有沈涟像一个脱离于世界外的活人。

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舍不得这个忽近忽远却非常特别的人。自己离开后，他还会和以前一样经常找陈玉林去他的办公室谈天说地吗？

逻辑之神说新世界的陈玉林会综合过去和现在，变成一个和原小说不再一样的人。如果性格和他差不多，那么沈涟应该还是会经常找他吧。

楚浮生觉得心里好像有一块东西堵着，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一种什么情绪，但他知道，并不是报复值升高后的开心。

他想去找沈涟告别，但很可惜，沈涟不在。

他只能自己进了心理咨询室，熟练地仰面躺倒在了按摩椅上。

“你说袁星晴厌恶萧昂是突破了作者意志的压制，这很正常，因为萧昂这种人完全就不值得爱。可是，我呢？我也是一本小说里人物，我是不是也只是一直按照作者意志在走呢？我其实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自己的感情，只是作者意志的行尸走肉而已。”楚浮生闭着眼睛问逻辑之神。

逻辑之神回答：“你所在的那本小说世界比较特殊，它是一个残篇，原本这个小说世界根本不能成立，是会直接崩溃的，但由于一个比较特别的人，使世界留存了下来。你们前期的一些行为是会受到作者意志的影响，但因为那个人，这篇小说从一开始就变化了，因此也许一些故事情节无可避免，但其实你们的想法和行为可以算作是自己的。”

楚浮生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听到这句话轻轻呼出一口气。

“而且嘛，你在小说中也不是主角。作者意志对主要角色的影响最强，因为各方面都会考虑到，会对他们形成巨大的枷锁，而次要角色主要受大环境和主角的影响，再次的那些路人甲作者就更管不了了。比如，在这本小说中，萧昂的所作所为在作者看来没什么问题，按理说应该所有角色和作者共脑才对。但你会发现并不是，只有陈玉林和袁星晴爱得死去活来，其他的不管是学校里的学生还是网络上的网民都把萧昂快骂死了，因为他们离作者太远，不受作者意志的控制，什么样的思想都可以产生。”

楚浮生了然地点点头，“那我在的小说里谁是主角呢？”

逻辑之神回答：“一开始定下来的是金藤桢，但你们的世界已经在自行运转了，很难分谁是主角，谁是配角，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

“果然啊，金大哥。”楚浮生喟叹了一声，他的视线开始模糊，鼻子里似乎传来了血腥气，由浅到浓。

“奶奶，奶奶！”跪在脏乱的地面上，一片狼藉中，他托起奶奶染着血的脖颈和头，掌纹间粘稠的触感让他想起上个月在码头摸到的死鱼。

他把奶奶抱到床上，慌乱地跑出去，拳头砸着隔壁的门，隔壁的胖子一脸怒意地出来，他哭喊：“梁叔，能不能帮我叫救护车，我奶奶受伤了，受伤了......”

救护车一直赶不到，因为路上有帮派打群架，飞舞的刀枪棍棒就像穿梭在血海里的游鱼，整条路都被堵得水泄不通。

他借了梁叔的三轮车，在后面铺上床垫，小心翼翼背着奶奶下楼，放到床垫上。他一路嘶吼着骑，却怎么也冲不开那些打架的人群。

堵他的人这时却冒了出来，他们似乎也参与了暴力的狂欢，身上到处都是深红浅红，血丝布满双眼，看他的眼神仿佛也在看一条被冲上岸的挣扎的鱼。

他小心地把三轮车停好。而后一个跨踢就把面前纹着“去死”刺青的人踢到了更远处的战场里去，抽搐着爬不起来。棍棒组成了钢铁丛林，黑压压冲上来，他只能让自己变成三路车前的铜墙铁壁。有胫骨撞击金属迸出的颤音，有指节折断时爆开的古怪气息，人被他摔进黑臭的垃圾堆，钢管被他弯折成大于号，他的身上感受不到疼和伤，他只担心时间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