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臻的情绪来得很莫名。

她就是觉得自己在谢怀青面前，什么都做不好。

她觉得，自己的性格挺大方的。虽然称不上那种大家闺秀，但好歹也算是落落大方。

可是为什么，她平时那么流氓一人，一面对谢怀青，就怂得像只兔子呢？

为什么她面对谢怀青的时候，就不能好好说话呢？

相臻有点烦闷，抬起眼看向坐在前方低头看手机的谢怀青。

叶京年时不时和他说几句话，谢怀青也慢慢应了。

除此之外，他就静静地低着头。

谢怀青不笑的时候，有一种清冷感，看上去游离于他们的世界之外，却好看得不行。让人忍不住深陷进去，明明知道可能没有结果，却还是想要靠近······

可能是因为，他身上那种矛盾感，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解开他的扣子，看他那双多情的眼睛只为她一个人沉沦······

相臻的耳朵开始发烫。

好像身边所有人说的话都听不到了，只剩下谢怀青说的话、谢怀青发出的声音，然后借着烧烤的烟雾，借着今晚的月色，在又一次心动。

“这个辣椒巨辣的！”简洛看着相臻不自觉准备吃下一块沾满辣椒的鸡翅，眼睛都瞪圆了。

这家老板娘调的辣椒酱料辣得不行，吃完觉得自己去重庆吃火锅都可以来个重辣。

相臻脑子木木的，也没想那么多：“没事，我能吃辣。”

然而咬下鸡翅的瞬间——相臻整个人一激灵。

那股火从耳朵烧到舌头，口腔内部全是那种汹涌澎湃的辣意。

她辣得眼泪都出来了。

舌尖的那种刺激感格外明显，相臻抬起头要找冰水。

下一秒。

一杯冰镇酸梅汤被放在相臻面前。

她抬眼看过去，谢怀青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了头，没再看手机，冲着相臻养了扬下颌，示意她喝水。

相臻端起谢怀青刚给她倒的冰酸梅汤，一口气直接喝完，稍微缓解了些。

然而嘴唇却红得像涂了口红。

“小臻这是怎么了，感觉跟丢了魂似的。”傅锦诗的师父叫庞文博，已经四十多了，坐在一旁看年轻小孩玩。

相臻摇摇头，又喝了杯酸梅汤。

谢怀青挑着眉毛笑，看上去有点轻浮：“总不能是因为学长太帅了太受欢迎了吧？”

这人倒是很能自称学长。

这样叫起来油腻的称呼被他一叫，却显得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撩。

相臻不自觉一顿，反驳他：“就不能是因为我在跟人聊天吗？”

谢怀青若有所思点头：“可以啊。”

酒过三巡，旁边傅锦诗那群人和叶京年在玩游戏，相臻低头在手机上处理事情。

凑巧林森发了条语音过来，相臻点了转文字，却不小心点开。

“你回去了吗？早点回去吧，顺便让傅姐送你一下？对了，今天在叶京年老师旁边的那个男士你认识他吗？不认识的话得小心一点哦。”

林森是播音生，说话字正腔圆，现在语音里面听着又有几分紧张。

她外放的声音小，傅锦诗她们玩的嗨也没人听见，唯独坐在相臻对面的那位——

谢怀青慢慢抬起眼皮，扬扬眉稍，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向上一扯，拉出一个弧度，语气中带着点玩味：“还是个男的？”

相臻抿唇，把手机屏幕按灭：“我就说我在跟人聊天。”

谢怀青点点头，没再往下说。

相臻心里有几分憋屈，“所以······”

谢怀青问：“所以，我们臻臻谈恋爱了？”

话被打断，相臻想好的措辞完全变了，不咸不淡地怼他，“我为什么要和你说？”

他去相亲也没和她说啊。她都没问，他凭什么问。

谢怀青被她这小孩子闹脾气似的态度笑到，也只是顺手拿过相臻面前的空盘，把一串刚烤好的腰子放进去。

他蜷着笑意：“你这个年纪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好的恋爱就算分手也会让对方觉得受益匪浅，所以，如果对方让你不舒服，可以直接提出来。”

相臻条件反射地抬头看他，又觉得有些失望：“我没谈恋爱。”

谢怀青哦了一声，“没谈恋爱也好。”

“学长也没谈。”

······

谢怀青听得出那是林森的声音。

那孩子说话一身正气，特别是在他面前，说话都刻意咬重了字音。

他都26岁的男人了，又怎么看不出来林森对相臻有意思。

林森见到他和相臻一起从洗手间回来，眼神都不一样了。

走的时候，林森站在那里和相臻打招呼说再见，又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

彼时谢怀青懒散地靠在墙上，触及林森不友善的目光，倒也没恼，只是唇边漾起一抹嘲讽的笑。

真的还是个孩子。

小屁孩那种。

小姑娘眼睛倒也没瞎。

-

结账的时候，相臻扶着半醉半醒的傅锦诗上车，随后又回了老板那里。

庞文博他们先回去了，简洛和叶京年先上车等。

相臻想主动结账，谢怀青却扫了码，付了钱，顺便帮老板娘把椅子都摆放整齐。

两个人一起走出去。

相臻有些不自在：“多少钱我转给你。”

怕他误会似的，相臻又主动解释：“不是说好我请你吃饭？”

谢怀青笑：“那是说好请我的。”

相臻笑得勉勉强强：“这不是一样吗？你今天没吃饭吗？”

谢怀青：“是请我。”

他的意思是，请他，不是请大家。

相臻赌气：“那你又没空。”

你没空和我吃饭，但你有空相亲。

谢怀青笑，眼底浮现一抹笑意，嘴角闪过一丝无奈，“今天就是为了这个生气？”

相臻梗着脖子没回答，神色却多少有些不自在。

谢怀青笑起来：“你也没约我啊。”

借着月光，在这条破旧的小巷，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上，谢怀青微微凑近相臻，他背后的灯火零星，若隐若现。

谧静中，他呼吸的气音和笑起来低哑的嗓音更加诱人：

“要不，你约我试试？”

-

简洛家就在祠南街，相臻送傅锦诗回去先走了。

谢怀青拉开自己的车门，上车，系好安全带，看了眼副驾的叶京年。

他今天喝了点酒，靠在椅背上不说话。

谢怀青瞄了一眼叶京年的安全带，确认扣好了，又捏着食指把他的口罩往下拉了一点，露出他的鼻子，摇下自己那边的车窗通风，启动车子。

叶京年酒量挺好的，虽然有些微醺，但依旧是清醒的。

“谢怀青，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像男妈妈呢？”

谢怀青右手按了下车灯，“我当你说我细心又体贴了。”

叶京年：“你要是做女人，大概会很受欢迎。”

谢怀青：“确实。我如果是女生，应该是个大美女。你可别爱上我。”

叶京年：“······”

谢怀青捏腔拿调，挑着眉毛故意去逗叶京年，“别爱我，没结果。”

叶京年：“······”

他笑了下：“我喜欢女生，不喜欢你这样的泥塑。”

谢怀青挑眉：“是季幼凌吗？可是她也不喜欢你了。”

叶京年：“······”

说不过他，叶京年换了个姿势，顺手掏了瓶水喝。

谢怀青：“你右边那里有瓶蜂蜜，自己兑水喝，别倒在车上。”

叶京年：“那我要是倒车上呢？”

谢怀青：“那你今晚就留下来帮我洗车。明天肿着眼睛去工作。”

叶京年没接话，低头兑蜂蜜水喝。

洋槐蜜很甜，喝起来更是有一种清甜的味道。

叶京年砸吧砸吧嘴，突然想起来今天聊天时候的囧事。

“老庞看我跟相臻是一个学校的，还想给我们俩凑对。”

叶京年：“刚刚简洛还问我，我和相臻很熟吗。”

“倒是挺能八卦的。”

“说你喜欢相臻都比说我喜欢相臻来得准。”

谢怀青的手指顿了顿，握在方向盘上，倒也没反驳。

叶京年后知后觉，冷峻的眉眼松动了些，“你不会真喜欢相臻吧？”

谢怀青安静开车，也没说什么，像是在品味他这句话。

最后才警告似的回应叶京年，“你不也挺八卦。”

叶京年翻了个白眼，仔仔细细观察谢怀青的神态。

确定他表情动作都很正常之后才若有所思地皱皱眉。

“你要是真喜欢相臻，就有些衣冠禽兽了。”

“人相臻才21，你还就真老牛吃嫩草。”

谢怀青：“······”

谢怀青啧了一声，纠正他：“是22。”

她那小姑娘，天天想让自己年纪大一点，要是让她直到他们给她“算小”了一岁，指不定又是什么心情呢。

叶京年说：“没过生日就是21。”

“······”

没得到回复，叶京年啧了一声：“不说话？哑了？”

谢怀青不咸不淡地怼过去：“安全出行，开车不说话。”

叶京年：“······”

叶京年轻嗤了一声，转过身子靠在椅子上，慢条斯理打了个哈欠，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脸上，只露出个鼻子休息。

“哥明天早上七点要上班，得集中注意力。你别吵我。”

谢怀青安静到连这句话都不回复。

送走了叶京年，谢怀青才开始琢磨衣冠禽兽这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