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臻是被吵醒的。

她挺不情愿地起床，迷迷糊糊地看手机：18个未接电话。

联系人：宋芳。

这是相臻现在的甲方。

相臻大学学的是建筑。

建筑系是南州大学的王牌专业，相臻又是系内前五名，一毕业就经过老师的引荐接了几个稿子，在新城设计圈也算是有一点水花的新人设计师。

但是相臻本人不想过度劳累，于是开了个酒吧营业，其余时间有空就接接稿子，不想做就算了。

后来她大学的班长王迪来联系她，问她愿不愿意加入他们的工作室“向阳”。

王迪答应她，向阳没有严格的管理制度，不需要996，不需要做社畜，想做就做，做了就有钱拿。

相臻就同意加入了。

相臻本来是不想接这个单子的，耐不住王迪一直求她接。

她也就成了这个项目的主创设计师。

搞设计必然会遇到很多奇葩甲方，但宋芳是最奇葩的那个。

相臻反复递了好几次方案，宋芳愣是都不喜欢，硬是要加点自己的元素。

还大晚上不睡觉，看到什么图就给相臻发，要求加上这个元素。

相臻看了一眼微信，宋芳凌晨三点问她设计方案。

【宋芳】：设计方案做好了没？

【宋芳】：提前发我一份

【宋芳】：怎么不回消息？

【宋芳】：打电话也不接？

【宋芳】：你们年轻人就是这么办事的？难怪不成器！

然后就是是18个未接电话。

相臻：“······”

她就说她昨晚怎么睡得迷迷糊糊，一直在做梦，总感觉有人叫她，原来还真有人。

相臻没打算回电话，起床洗漱换衣服，泡了杯咖啡。

因为昨晚没睡好，没什么精神，早饭也不想吃。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第19个电话。

相臻懒洋洋地接了。

对面的声音含着怒气，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什么脏字都蹦出来。

相臻也不说话，把手机放一边。

对面像是说够了，来了个总结：“相小姐，你就是这么工作的吗？我打你电话也不接，发微信也不回，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相臻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手机：“现在是北京时间7:30，向阳的上班时间是9:00。现在咨询需要付双倍费用。微信还是支付宝？”

宋芳：“······”

宋芳强行压下怒气：“下周三那份设计方案做好了吗？”

相臻拍开水乳，端详着自己的皮肤：“不好意思宋总，不是下周三才要吗？”

宋芳：“我是甲方，我让你干啥你就要干啥！我现在就要！”

相臻用美妆蛋把粉底液拍上脸：“为什么要现在？你是活不到下周了吗？”

宋芳：“······”

宋芳暴跳如雷：“相臻，你是不想要这份工作了吗？”

相臻：“宋总，你怎么不讲道理。”

宋芳：“？”

对面直接气到挂电话。

······

相臻撑着把小阳伞就进了向阳的工作室。

在此之前她又接了个电话。

是物业。

“是帝舟苑6栋36楼的住户相小姐吗？”

“有一位······康先生找您。”

“但是他联系不上您，您看······”

物业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在保安亭里快要闹事的康城文。

这男的一早就来，也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找相小姐，结果微信还被拉黑了。

相小姐他是见过的，漂漂亮亮的仙女怎么会看上这种东西。

相臻声线平稳：“不认识。但是他是最近一直骚扰我的变态。以后帝舟苑见到他就赶出去，不要放他进来。”

“你把电话给他。”

对面一阵短暂的摩擦声后，相臻开口，“康先生，今天您闹帝舟苑的视频资料我会要求保存。如果您再来找我，我会递交给民警举报您骚扰。多大年纪的男人了，望自重。”

······

工作室地处新郊区写字楼，虽然地理位置偏了点，环境还是不错的。

有女孩子甜腻的抱怨：“都怪她，怎么这么不懂事还跟宋总生气。这下可惨了。我就说她不行，长的妖妖调调的，人品也不行。”

相臻皱了皱眉。

这声音太有标志性。

是王迪的女朋友韩莎莎。

韩莎莎是新城电视台的实习，平时会去找王迪，但相臻和她不常碰上。

韩莎莎平时说话娇娇软软的，有点小作精那味儿，但人也还行，倒是没想到在背后这样说话。

相臻毫不在意地推开门进去，环顾了一下主桌前无所适从的几个人，似笑非笑的：“大家早。”

光线从玻璃透进来，照在韩莎莎的侧脸上。

几杯热茶飘出白烟，瞬间随着僵化的气氛凝固在空气中。

最会来事的马上缓和道：“早啊相臻。啊呀，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去工作吧。”

坐在主桌旁边的几个人都散开来，只留下王迪和韩莎莎坐在原地。

韩莎莎脸色有些苍白。

相臻也没看她，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坐她旁边的是个学姐，看着相臻，小声说：“相臻，你还真淡定啊。”

其实这种事在职场上常见，但相臻年纪太轻，她这个年龄段的人要么就是逞一时之快当场撕起来或者是唯唯诺诺当没听见，相臻这个处理方式确实和她那个年龄段的人比起来淡定很多。

更何况相臻平时说话的态度都挺和善，对工作竞争不太上心，所以也没什么威胁，办公室里除了韩莎莎其他跟她关系都还过得去。

办公室里的人出来混多少年了，大多都看得出相臻是个家里有底子的，根本不在乎工作这种事，平时也乐得跟她说些话。

学姐一开始还以为她是被娇养的小公主、是个温吞的软性子，现在看来该是家里有钱才给的如此淡定的底气。

“对啊，相臻，没想到啊。”她对面的男人偷偷站起身说，“看你平时的样子，也没想到你会这么淡定，搞得像是她被骂了似的。你没看她刚刚那表情。看来以后不能说相臻学妹了，要说相臻学弟。”

学姐白了那男人一眼，“怎么了，女孩子就不能淡定了？”她转头看向相臻，“韩莎莎那人就这样。除了王迪没一个人喜欢她。听说她在电视台混得也不好，得罪人了呢。”

“韩莎莎就是嫉妒你长得漂亮，怕你和王迪有事呢。也不看看王迪那样，除了韩莎莎有人喜欢他吗？”隔壁桌的女人凑过来说。

他们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那别说他俩还真配。”

相臻打开电脑，刷了刷建筑类新闻。

闻言也只是笑笑，没往下接话。

午饭过后，相臻去了趟洗手间。

她在洗手间内遇见了韩莎莎。

她没涂口红，在看到相臻的瞬间，韩莎莎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

相臻也没看她，直接路过韩莎莎。

“小婉。”韩莎莎右手拿着新出的手机，嘴上念叨着，“有些人靠着一张脸让男人都愿意找她做设计稿，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品。”

“还好我们家小迪知人善任，才不会被这种绿茶蒙蔽双眼呢。”

“对啊对啊，我最讨厌的就是绿茶了——”韩莎莎用余光去够相臻的身影，结果发现连个人影都没有。

那她白说这些了？

相臻出来洗手的时候，恰巧学姐也来了。

见到相臻和韩莎莎在一块儿，学姐脸上变化莫测。

“相臻，你怎么在这儿。”

学姐率先跟相臻打了声招呼，又招呼了韩莎莎。

相臻这才反应过来似地和韩莎莎打了声招呼，还递出一管口红。

这话在韩莎莎眼里就是：我知道你骂我，但是我完全不在意你，而且还在别人面前下你脸色。

韩莎莎脸都绿了，相臻还在继续。

“不补妆吗？”

你气色不好。

“要不要去医院？”

看着就像生病了。

“多关注自己。”

别关注我的生活。

一个动作，三句话，把韩莎莎气得脸色更白了。

她直接往外走，连声招呼都不打。

学姐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相臻，没想到你还会婊人？”

-

经过相臻的亲切问候之后，宋芳倒也没那么挑剔了，直接就定下了最初的方案。

相臻小组开了个会把方案修缮以后就发给了宋芳。

这个单子结束以后，相臻打算休息一段时间。

“臻姐，新的铭牌送过来了。”汤崇明在电话里说。

相臻进了地下车库，准备开车去热恋：“行。”

热恋酒吧一进门就是相臻设计的走廊，往里头走就是热恋的铭牌，拍照打卡的地方。

铭牌上写着一串艺术字：

“借着夏天的名义，可以把暗恋改成热恋吗？”

据说与这铭牌合影地小情侣就会长长久久，倒也吸引了不少人来围观，后来就形成了打卡区。

今天店里也很热闹。

相臻一进门就听见live的歌声混杂着喧闹的人声。

live的是个男女混声组合，抱着吉他在唱爵士乐，氛围优而雅浪漫。

吧台前，调酒师陈兴波手中拿着调酒杯，姿态娴熟地耍帅，把调好的酒液递给吧台前的美女。

汤崇明穿着酒保统一的小制服，站在一楼的散座旁边指导新来的顾客扫码点单。

相臻走过去坐在吧台前。

陈兴波一见老板迅速转过身子：“老板喝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