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峤的手有些颤抖,被他用于装蛋糕的木托盘是亚伦自己做的,很粗糙,边缘还有很细小的木刺。他一不小心被刺了一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咬了一口的感觉。微小的疼痛让他意识到这是真实的,微小的疼痛让他意识到钱自莱说了什么。
骆峤觉得自己似乎没听懂钱自莱的话,难道他说的是西班牙语或者某种骆峤完全不明白的语言吗?
吻又是哪种吻?是嘴唇贴着嘴唇,舌头挨着舌头的吻吗?没时间留给骆峤思考了,因为钱自莱已经凑过来,嘴唇贴住了他的。
在钱自莱决定去吻骆峤的这几秒钟里,快得像灰尘落到地面上,又慢得像恒星将几亿光年前的光倒在天空中。
他在这几秒钟到几亿光年间设想了很多种结果,如果此刻他们是情侣,骆峤会同意;如果此刻他们正处在暧昧期,那骆峤应该不会拒绝;如果他们是朋友,骆峤可能礼貌地拒绝;如果他们是导游与游客,那他大概率会因为性骚扰而被警察逮捕。
归结到底只有两种结果:被接受,或者被拒绝。可他现在不想从骆峤口中听到拒绝的话,所以他去吻骆峤了,在骆峤回答他之前。
他在过去的人生中无数次告诉自己,他想要的是稳定的生活,他追求的是平静的日子。可此刻他突然明白,所有稳定和平静的原因都是因为,他没有遇到拉他走出水泥盒子的那个人。
骆峤就是拉住他的这个人。
钱自莱的脸太近了,骆峤看到他镜片后颤动的睫毛、眼皮上青色的血管和藏在这之后的眼珠。就是这双眼睛在五年前看着他,告诉他一切都没关系;就是这个人在五年后告诉他,让他知道自己能当一名好医生。
而这个人现在正在吻他,或许这不能称之为吻,只是四片嘴唇的触碰而已。这样的触碰却让他从头到脚都发麻,像触电一样不知所措。
钱自莱的眼睛硌在他鼻梁上,有点疼,他往后撤了撤。钱自莱以为骆峤要拒绝自己了,他也往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
“眼镜,能摘下来吗?”
“啊?”
骆峤不敢看钱自莱,他的视线飘忽不定:“眼镜,硌到我鼻子了。”
“我还以为你要…算了。”钱自莱捏着镜腿,露出骆峤刚才隔着眼皮看到的眼珠,在他摘下眼镜的瞬间,骆峤伸手扣住了他的后颈。
蛋糕砸在地面上,白色奶油溅起柔软的波浪。
骆峤压根就不会接吻,他用牙齿磨钱自莱的下唇,微小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张开嘴,骆峤就带着甜蜜的奶油气息在钱自莱口腔内横冲直撞。
这个吻谈不上多愉快,骆峤这番没轻没重的操作让二人交换的是铁锈一样的气味,是一点血腥气。钱自莱皱着眉推他,本意是让他别抱自己抱得那么紧,而且奶油肯定溅到裤脚了,很难洗啊!
骆峤不仅没松开他,甚至还将他搂得更紧了。他正在吻钱自莱,他的手正贴在钱自莱的腰上,钱自莱正闭着眼睛,以一种无比纵容的姿态被他亲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的肺或许都由于窒息感而被压缩成一片薄薄的标本了,他们才松开彼此。
钱自莱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转身,试图拉开门出去,可他忘记门已经被搭上了。门栓很旧,他越着急反而越打不开门。骆峤从背后揽住他,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你干什么去?”骆峤贴着钱自莱的耳朵问。
温热的呼吸打在耳廓,钱自莱歪着头躲了躲:“我困了,我要睡觉。”
骆峤把着钱自莱的肩膀,让他和自己面对面的站着:“你亲我了,你让我亲你了。”
他没给钱自莱回复的机会:“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像我喜欢你一样。”
明明是钱自莱自己做出的行为,被骆峤这么一说,他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不应该。他不应该许那个愿望;他不应该主动吻骆峤;他更不应该在骆峤搂住他的时候默许。
短短几分钟的放纵就将他陷入此刻左右两难的境地,他不想在明知道结局的情况下对骆峤做出什么回应,所以他只能用沉默来回答。
“你怎么不说话,”骆峤等了半天,但钱自莱不说话,这样的沉默让他既紧张又委屈,他攥紧钱自莱的手腕:“你,你不能这样,是你要亲我的,你不能不说话。”
“我不是…”钱自莱不太能应付骆峤这种表情,其实他也不太能应付这个人:“我没有不说话,我只是不知道应该…你就当我刚才是喝醉了吧。”
骆峤毫不留情地拆穿他:“我们今天没喝酒。”
他说:“你亲我不就是证明你喜欢我吗?”
“是,你说的没错,”钱自莱此刻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我可能是有点喜欢你,但那又怎么样?现在我说我喜欢你,下一秒你会问我:那我们能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