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是一种闷闷的热,他们围在塔莎身边唱歌,塔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许愿。亚伦问她许了什么愿望,塔莎滴溜溜地转了半天眼珠,很是理直气壮地回答:不能说,因为说出来就不会实现了。
骆峤撞了撞钱自莱的肩膀:“你知不知道这个说法?”
钱自莱没听懂塔莎说的什么:“什么说法?”
“就是愿望不能说出来,否则就不灵了。”骆峤说。
钱自莱啊了一声:“知道啊,小时候不是就知道了吗?”
“我小时候不知道,”骆峤说:“家里人都骗我只有说出来才能实现,后来我才知道,想要的东西第二天就会出现,是因为他们给我买了。”
“就像小时候家里人也会骗我有圣诞老人一样。”钱自莱说。
后来钱宙死了,他才知道这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骆峤把两人一起做的风铃送出去了,塔莎很喜欢,当下就吵着要把它挂在屋檐下。亚伦抱着她挂风铃,风从孔隙里流过,传出浪花的声音。
三个人就坐在凉棚里看,停留在这里的时间超出了崔涣的预料,塔莎的生日也是。他没准备什么礼物,用草叶编了两只蚱蜢,现在就攥在塔莎的手心里。
看着看着,崔涣说:“我可能明天就走了。”
骆峤愣了一下:“这么快?”
“嗯,”崔涣点点头:“本来打算把苹果给你就走的,没想到会住在这。”
他看了看钱自莱,又看了看骆峤:“你哥应该挺高兴的。”
骆峤的小拇指紧贴着钱自莱的,他勾了勾,钱自莱没躲。
骆征南的忌日快到了,今年他和父母打算去也门看看,他说:“马上到我哥的忌日了,我们打算去也门看看他,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崔涣每年都回去至少三次,但从来没和骆峤一家人同行过,四个人也没在也门碰过面,他摇头:“不了,你们去吧。”
骆峤看着他,没说话。
“说实话,你能像他还在的时候一样,用对朋友的态度对我,我很感激,”崔涣苦笑:“但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有这种心态,你爸妈一看到我就会想到,骆征南是死在我面前的,可凭什么我还活着?他们不会想见到我。”
“他们,”骆峤想反驳,可他说不出口,因为崔涣说的是事实,张曼曼在收到骆征南死讯后以泪洗面过很多次,难道在这无数次流泪中,她就没有片刻怨过最后留在骆征南身边的崔涣吗,骆峤不知道,“好吧,那你会去吗?”
“会,”崔涣说:“但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他们在聊这个的时候,钱自莱有点走神了,因为钱宙的忌日也快到了,他要回家一趟才行。回家啊,钱自莱无声叹了口气,他该怎么和孟婷和平相处呢。
孟婷对钱自莱的管束很严格,从钱宙死后。刚开始是每天的吃、穿和分配在学习上的时间,后来又加了一条,那就是限制他和男同学的交际。
钱自莱在初中阶段还能反抗一下,后来渐渐发现没用。就像驯兽师要驯服一头猛兽,就要在它还是幼崽的时候在它脖颈上栓好不会被挣脱的锁链,后来幼崽长成猛兽,可无法挣脱的概念早就扎进脑子里,它不知道该怎么反抗了。
把动物换成人也是一样的效果。
孟婷对他的爱是毋庸置疑的,但这种爱是未分化的感情,混杂着责任、愧疚与控制。
尾指突然紧了紧,是骆峤正在捏来捏去。
“叫了你好多次,怎么不理我?”骆峤问。
钱自莱回过神:“在想事情。”
“什么事?”
“在想你说有东西要给我,是什么东西。”
骆峤抿着嘴不说话,钱自莱说:“我发现你现在真的挺能卖关子的。”
“有吗?”骆峤问。
“有啊,去看猎豹那次也是。”
“因为我想给你惊喜,就像我在机场看到你的时候一样。”
钱自莱没懂:“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骆峤不说话了。
塔莎毕竟年龄很小,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分好蛋糕,笑闹了一阵后她就困得睁不开眼睛了。但她仍然装作很清醒,殊不知这样的小动作在几个成年人面前实在太明显了。在她不知道第几次歪七扭八地倒在亚伦怀里的时候,亚伦把她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