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峤把塔莎抱走了,钱自莱想和亚伦继续刚才那个话题。亚伦等到二人走出不近不远的一段距离:“刚才说到哪了?”
“艾滋病。”钱自莱提醒他。
“对,艾滋病,”但亚伦又补充:“但这也是我后来问了医疗点的周医生,他说那个人疑似艾滋病,峤差点就要回国了。”
“可他现在还在这。”
“因为后来做了详细检查,那个人根本没有病只是想故意吓吓他而已。”
钱自莱发出一声哈,尾音甚至有些尖利地上扬:“图什么,要杀了他吗?”
“不是,为了钱。”
“就这么简单?”钱自莱问。
亚伦点头:“就这么简单。”
“但我也没问过他,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可以亲自问问他。”
“我?”钱自莱笑了笑:“我和他认识的时间还没有你长,他不想告诉你,也未必会想告诉我吧。”
亚伦的视线在他和骆峤之间转了两圈:“不一样,你和我不一样。”
钱自莱挑了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以为我是骗子,差点报警,”亚伦无奈道:“后来我掏出所有的证件,他才勉强放下戒心。”
“这也是为什么我说,他是很谨慎的人。你觉得他在你面前有这么谨慎吗?”
钱自莱不得不承认,确实不一样:“……完全没感觉,我觉得他挺单纯的。”
“这就是不一样的地方。”亚伦说。
钱自莱直到骆峤钻进被子里的时候都在纠结,他想知道为什么,但又不想做那个揭开骆峤伤疤的人。这种行为难免有窥探隐私的嫌疑,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
他站在床边,骆峤伸出一只手臂,很艰难地勾了勾他的衣摆:“不睡觉?”
钱自莱啊了一声,说睡。两个人维持着和昨天一样的姿势,骆峤突然想到塔莎的生日:“你说我们要送塔莎什么礼物?”
“我们?”钱自莱还没来得及问他想问的,反而被这个我们打了一下。
“嗯,我们,”骆峤转过来:“你是我带到这里的,当然是我们了。”
钱自莱没反驳,我们就我们吧。他说:“这个年龄的小女孩,一般都喜欢芭比娃娃和毛绒玩具吧?”
骆峤想了想:“可是快递来不及了。”
他突然坐起来,被子滑下去的时候钱自莱发现他没穿上衣。他没捂眼睛,但也没看骆峤:“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骆峤后知后觉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太热了,不想穿。”
钱自莱翻了个白眼,很是不留情面地踢了一脚骆峤的小腿:“去穿。”
“哦。”骆峤委委屈屈地下去穿衣服,一不留神踢翻床边的一个袋子,某种果核骨碌碌地滚出来。
钱自莱坐起来看:“什么东西?”
“像果壳之类的,不知道是什么。”骆峤把它们捡起来,钱自莱朝他勾了勾手,他就把果壳放到钱自莱手上。
钱自莱仔细看了几眼,有点眼熟:“啊……这是黑果壳吧,可以做摇铃。”
他之所以认识是因为庾廊几年前送过他,一模一样的一个。
骆峤问:“摇起来的时候是什么声音?”
“说不清,”钱自莱想了想:“有点像流水撞到鹅卵石的声音。”
“你觉得塔莎会喜欢吗?”
钱自莱和他对视了一眼:“应该吧?”
被这么一打岔,钱自莱也找不到机会问骆峤那个问题了。这个有点敏感的问句应该发生在某个安静的深夜,最好是连树叶都不要发出声响的午夜里。但钱自莱一直没找到那个机会,因为第二天就开始下雨了。
他和骆峤搬了两个椅子,坐在距离雨幕很近的室内,他负责给果壳打孔,骆峤负责把它们串起来。
骆峤问他:“阿莱哥,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三月份,”钱自莱拿着小电钻钻孔,没时间抬头:“早都过了。”
“几号?”骆峤又问。
“三月二十。”
礼尚往来的道理,钱自莱明白,他把这个问题原话抛回去了。
骆峤咬断麻绳,呸呸地吐出碎屑:“八月十一号。”
“那真是不巧了,那时候我都走了。”
骆峤没说话。
中途有次差点被塔莎撞破这个惊喜,钱自莱慌慌张张地把果壳塞进骆峤的外衣口袋里。
雨又连着下了两三天,他们的摇铃完成了。和钱自莱说得差不多,摇起来的时候像雨打在鹅卵石上。这天早上亚伦带塔莎出门,但很快,门被叩响了。
钱自莱误以为是亚伦忘记带钥匙,但当他打开门,门口的人和他都同时愣住了。
门口是一个男人,穿着件墨绿色冲锋衣,明显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左手拎了个帆布包,里面沉甸甸的坠着一些东西。
“……崔涣哥?”骆峤从钱自莱身后探出头,表情说不清是惊喜还是惊讶。
那个男人,哦,是崔涣,崔涣很淡地笑了一下,一不留神就会错过这个笑容:“好久不见了,小峤。”
不能这么挤在门口说话吧,钱自莱侧了侧身让崔涣进来,和他礼貌地交换了一个微笑。
“这是崔涣哥,我哥的……男朋友,”骆峤指了指钱自莱:“这是阿莱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