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自莱怎么都没明白昨晚到底怎么想的,他觉得骆峤不应该住在这里的时候心里涨涨的,现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那种感觉应该是心疼。
……但为什么?他真不明白,明明自己住过比这更简陋的环境,但他都没像心疼骆峤一样心疼过自己。
他伸手往旁边一摸,没人,温度早就散了。下一秒,窗外传来发动机的嗡鸣声,钱自莱本来想装作没听见,但声音太大了。
他带着一丝很微弱的起床气推开窗,在看到骆峤仰着头看他的时候烟消云散。这个画面和他的梦重叠了,骆峤站在楼下,但这是真实的。
“你醒了?快下来吧!”骆峤怀里抱着顶头盔,另一只手伸出来很用力地挥了挥。
哦,原来那是一个预知梦,钱自莱想。他洗漱换衣服下楼,骆峤站在不知道哪里来的摩托车旁边,把手里的头盔递给他。
钱自莱接过来:“干什么?cos鬼火少年啊。”
骆峤拍了拍摩托车后座,又替钱自莱带好头盔:“带你去个有意思的地方。”
钱自莱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把头盔给自己戴上了,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很远吗?”
“不啊,”骆峤跨坐到车上:“走路十五分钟吧。”
钱自莱:?
他没上车,站那把头盔取下来了:“十五分钟,我觉得就不至于开车了吧?”
“可是开车比较帅。”骆峤如是说。
最后还是没开车,因为钱自莱觉得很莫名其妙。两人慢悠悠地走,骆峤用自己的肩膀撞了撞他的:“你知道你睡觉的时候会乱动吗?”
钱自莱摇摇头:“有吗?”
“昨天晚上你就这样,”骆峤模仿了一下钱自莱昨晚的动作,他弯下腰,把身体挤进手臂和躯干的空隙里,把脸靠在钱自莱的锁骨上:“靠在我身上,我都被你挤醒了。”
钱自莱被迫以一个拥抱的姿势和骆峤往前走,别别扭扭地挪:“……真的假的?我都不知道。”
“真的啊,”骆峤把自己从钱自莱怀里撤走了:“骗你是小狗。”
“发这种毒誓,”钱自莱说:“那我今天打地铺吧,这样就不会挤到你了。”
“不行,”骆峤极力阻止,“挤一下也挺好的,暖和。”
走到人群聚集的地方,钱自莱闻到一阵咖啡香,骆峤熟门熟路地带他走到最里面的摊位,在穆因加住了一段时间,骆峤几乎把这座城市摸透了。这里咖啡豆最出名,酸度明亮,比卢旺达更柔和,比肯尼亚少一些强烈的番茄酸,层次更复杂。
骆峤站在摊位前说:“这家的咖啡豆烘得最好。”
从左到右,根本不用摊主张嘴,他给钱自莱介绍了个遍。什么花香茶香,通过中深烘焙后有巧克力的味道,还有最出名的水洗阿拉比卡种咖啡。
钱自莱对咖啡不太感冒,他根本就不爱喝咖啡。上高中的时候倒是每天喝,因为每天都太困了。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扫兴的话,旅行嘛,买特产也算其中一部分。他颇为配合地点头,骆峤对咖啡的了解程度确实超乎他的想象,此刻人的魅力要远远大于咖啡的吸引力。
钱自莱按照骆峤的推荐选了两包咖啡豆,一包据说有黑醋栗的果酸,另一包是焦糖蜂蜜的味道:“你很爱喝咖啡?”
骆峤也拎了一袋,他没买包装好的,毕竟不是送礼,自己喝就没那么多讲究:“嗯,特别喜欢,感觉味道很有意思,你觉得呢?”
他觉得?钱自莱觉得没什么区别,不就是苦和更苦吗。但骆峤这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他还是点了点头。
“你今天就是带我来买咖啡豆的?”钱自莱问。
“对啊,”骆峤一副理所当然:“这个集市每个月只开一次,而且只在上午开。我也只来过一次,这次想和你一起来。”
总是这样,骆峤总是用很平淡的语气说出惹人遐想的话,他是不是故意的?
骆峤说:“一会给你磨手磨咖啡吧,怎么样?”
钱自莱说,可以。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手磨,居然是真手磨。钱自莱面无表情地看着骆峤用一个石臼,就是国内很常见的捣蒜泥的那种,扔一捧咖啡豆进去砸。
“虽然我平时不怎么喝咖啡,”钱自莱的声音和骆峤砸咖啡豆的声音混在一起,他不得不提高音量:“但我也知道,手磨应该不是这么个磨法吧!”
“什么——”骆峤没听清,他停下动作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手磨的意思应该不是这种手磨吧。”
骆峤狡辩道:“这种比较原始,比咖啡机磨出来的好喝多了。”
钱自莱呵呵一笑,毫不留情地拆穿:“是因为亚伦家没有咖啡机吧。”
骆峤皱了皱鼻子,没说话。磨出来的咖啡粉被骆峤包进一块纱布里,放进搪瓷壶里咕噜噜地煮沸。这里什么都比城市里更原始,比如此刻,二人坐在门口看着火炉,咖啡香慢吞吞地溢出,散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