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一行人从晚春踩进了初夏,自皖南再次走回了咸阳。
距予松山初见,已时过一年。
一年时光,徐潜长了一岁。长高了些,依旧很瘦,但看起来却结实硬朗了许多。只是这个少年人自己好像不知道。
一年过后,又是两年。
两年来,发生了许多事。
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北疆突然撕毁和平协议,再度侵犯元秦边境,这场战争一打就是两年半。战争开始一年后,大将军李册独女李巽入咸阳,字为太子妃。
予松山上,掌门徐丛穹病重。徐市自咸阳返还,徐丛穹不久病重身亡,徐市接替徐丛穹为新一任掌门人。
徐市走后不久,淮北发生疫害,国师徐潜与大臣曹狸一同前往淮北。疫害猖獗,淮北大片村庄城镇经此之后沦为空城。最终,疫害在半年后被国师彻底消灭。大臣曹狸,殉身淮北。
与此同时,北疆战事愈加紧急。
皇帝亲令国师任监军,前往窑城,同抗北疆蛮军。
“铮!”
这是一处战场。
在烈日的炙烤之下,寒冷的兵器变得有些灼手,但是却没人肯放下它。短兵相接的声音,长枪短剑穿透皮肤骨肉的声音,以及人、马的惨痛嘶鸣声,同时响彻在战场上空。
“刷!”
有一支羽箭穿风而来。
羽箭没有丝毫怜悯心,扎透了一名元秦士兵的脖颈。顿时,血流如注,士兵倒在地上剧烈抖动了一会儿后最归于平静。
这一幕就在奉疆眼前发生,在一瞬间的震惊之后,奉疆的眼睛里是极度的愤怒,恶狠狠的看向羽箭袭来的方向。不过,就在他转头的瞬间,身后不远处有一个人架起了另一支羽箭。
“将军小心!”
有人于奉疆身后大喊了一声。
奉疆猛然回头,那一支羽箭驰风而来。那气势,作势要将奉疆变成这戈壁滩上一具无人认领的死尸。饶是他反应再过迅速,那羽箭还是擦破了他的肩膀。
“该死!”奉疆咒骂一声。不过他现在没有时间与心情关心自己的伤势,抬眼看向羽箭飞来的方向。
两年多来,这专用羽箭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视线尽头的北疆阵营里,一名身着北疆战甲的男子手持长弓傲然站立,一脸轻蔑的看着奉疆。
“啧!”
奉疆脸色一沉,不耐的咂了一下舌,高声喊道:“撤!”
一时间,元秦将士听从号令,冲开一道缺口,就迅速退出了战场。
“单于,不追吗?”北疆一名士兵问着男子道。
“哼!”
手持长弓的男子哼笑一声,说到:“不用,一棒子打死了就没意思了!”
北疆与元秦边境和平了四年,却在两年半前北疆撕毁和平协定,大举侵犯窑城。至此,北疆元秦战争再次爆发。
奇怪的是,北疆前任单于在一年前突然离世,换上了一个闻所未闻听所未听的页乌俈。正是那个手执长弓看着仓皇而逃元秦士兵的男子。
一年前。
奉疆带领几名士兵马穿行在戈壁滩,侦察北疆敌情。
夕阳西沉,回程路中。
炎热与荒芜的环境消磨着人心,还好已是归程,几人紧张了一天的情绪开始有了些微放松。一切都很顺利,直到行至一处裂谷。
“将军。”
随行士兵有些紧张的叫了奉疆一声。
奉疆皱了一下眉,在裂谷口犹豫了一会儿,说到:“没事,快些走!”
此时警惕对于他们来说是本能的反应。行至空旷地带都会多加小心,更何况是这左右不通的裂谷处。但是他们没有选择,因为这是唯一的一条路。
一行人屏气凝神,警惕着周围的每一点声音。还好,除了风声,就是不知名的虫吟声。
“加快速度!”奉疆沉声道。
随从士兵明白了奉疆的意思,神色一凛。未多说任何话,跟随着奉疆脚步,急促的奔向裂谷出口。
“唰!”
一支羽箭带着肃杀之气越过一行人头顶,强势逼停了一行人。与此同时,一队北疆士兵高喊着奇怪的号子自四面八方而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要慌张!”
奉疆强迫自己保持足够的冷静,眼睛却在四处打量着,一处缺口赫然陈于眼前。
“西南方向,大家随我突围出去!”奉疆高喊道。
“驾!”
狭窄的道路上奔跑着奉疆一行,尘土被惊起,然后被甩在了身后。不过越是慌张,有些细节的事就越是容易被忽略。既然对方是想要埋伏他们,又为何会故意留出一个缺口?
果然,一行人在冲开那道缺口后看到的不是出口,而是一人骑一马,一把厚重的砍刀被搁在了肩上。
奉疆一咬牙,并没有打算停下。
对方只有一个人而已,冲过去就是了!
不过,对方似乎也是这么想的。
对方只有一小队人马而已,踏平他们就是了!
于是那北疆人看着奉疆一行人冲来非但没躲开,反而策着战马朝一行人奔去。
这是个疯子!
奉疆当时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
果然,那疯子一脸轻松的看着奉疆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奉疆顿时警觉,但是却有些晚了。那北疆人碰上奉疆的一瞬间突转马头,把身一俯,手里砍刀顿时滑向奉疆战马。
“嘶嗷!”奉疆的战马悲惨的嘶鸣了一声,细长的马腿在砍刀的冲击下瞬间断成了两节,马带着奉疆砸到了石砾上。
而那北疆人矫捷起身,拉过缰绳调转马头,又重新回到了谷口。
奉疆忍着疼痛从地上站了起来,左半边脸被细沙和碎石纠结着鲜红的血糊了个满满当当,提起袖子随手一揩,又是一场钻心的疼痛。
“将军!”
随从士兵簇围上奉疆。
那些北疆士兵已经追上了他们,他们现在被包围了。
“当心些!”奉疆严声道。
那北疆人看着奉疆邪笑了一下,挑衅道:“我还以为奉将军是个多厉害的人物,这样看来,也不过如此!”
奉疆冷哼一声,并没多说废话,拔出佩刀,决然的奔向谷口。马背上的北疆人轻轻勾了一下嘴角,猛地一夹马肚,瞬间如离弦的箭跟奉疆相向而去。
一时间,战争打响,裂谷腹地哄闹着响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