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头罩总让我想起杰森。
杰森是除了妈妈对我最好的人,我中学时候的作业几乎是他给我写了一半,虽然他总是让我把他写的那一半重新抄一遍。
哎,反正杰森陶德特别特别特别好,以至于我现在每次恨不得找论文代写的时候都还会想到他。
他不应该那么早就死去。
“我要向你下个委托,哦,钱是最不要紧的。”
*
“我要委托你杀死小丑。”
这算什么。红头罩有些不知所措又深感嘲讽,他几乎要笑出来了,在大小姐进一步提出“定制服务”后——“最好让他在爆炸中死无全尸,能做到的话委托金翻五倍。”——他确确实实笑出声来。
听说大小姐现在读的是戏剧专业,看起来她学得很好,多么有喜剧效果!
杰森陶德死于定时炸弹,她便要求红头罩让小丑也在爆炸中死去——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没听说过你和他有仇,怎么?小丑帮砸坏了你们家的产业?”红头罩只能庆幸全包头盔的优越性,把他现在还不知道怎样扭曲的表情完全掩盖。他也不知道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总不能是杰森陶德还期望没什么关系的同学到现在还记得他甚至想要为他复仇吧?
……那样太辛苦了。
杰森陶德最清楚被复仇侵蚀身心是怎样的体验。他的死亡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不应该承担这样的重负。
*
不对劲。
我没有回答红头罩突然语气尖锐的问话,从玻璃杯上方袅袅的水雾中看向他。
宽肩窄腰,双手环胸,露出来的小半截手臂粗壮,大腿两侧的枪支抵在沙发上。
怎么看都和我记忆里的杰森完全不相像。但我又不是侦探,判案从不看证据,只在乎直觉。
我的心脏在为他激烈地跳动,就像当年只凭一颗糖就判定杰森是罗宾一样草率,我到现在也没什么长进:“杰森?”
红头罩没吭声,甚至连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都没一点变化,但这让我更确信了。
杰森每次用各种理由向我解释他昨晚突然挂断的电话、在盒子里发现的我送给他却碎掉的表盘等等意外事故的发生时,平常肢体上的小动作完全消失不见——搞得好像不说话,单用嘲讽的表情和手势就让高年级的学生气急败坏的家伙不是他一样。
我笃定地叫他:“杰森·彼得·陶德。”
红头罩看着我,突然叹口气,双手取下头罩放在身侧,轻轻松松地跨过茶几在我面前蹲下。
他摘下手套,指腹掠过我眼睛下方的肌肤,很粗糙,让我没忍住流下眼泪,连啜泣都没有,完全像个小孩子似的号啕大哭。
*
虽然马甲岌岌可危,但红头罩仍然决定不暴露身份,赶紧把大小姐扔回家,再也不联系——至少在他和老蝙蝠打完之前。
但是,他就知道。杰森深感无力地看着已经成年的大小姐面无表情地喊出他的全名,眼眶里盛着泪还要瞪着他。
他就知道!
大小姐一直很会用眼泪和笑容交替着拿捏他,从来没有青少年常有的自尊心和别扭,仗着一张漂亮到哭得涕泪横流都不显得难看的脸蛋:做不出作业,抱着他哭;找不到组员,依然对着他眼泪汪汪;想出去玩,甜甜蜜蜜抱着他的脖子让他周末来家里接她出门;想吃阿尔弗雷德的焦糖布丁,在阿福来接他的时候黏糊糊地撒娇……
红头罩不愿再回想被支使得团团转的青春岁月,在大小姐止住眼泪后,无视自己一塌糊涂的夹克:“你,现在回家。小丑和蝙蝠侠,我会解决。”
杰森起身准备送大小姐回家,他知道她最近住的公寓的位置,但就在转头的一瞬间,一双柔软的手捧住他的脸颊,她的眼泪还没有干涸,像蜿蜒的河流一样在他的脸上漫延。
血腥气、火药味和氤氲的甜蜜的香气在他的鼻尖徘徊,他的嘴唇被湿润的舌尖打开,像一颗橘子味的糖果在他的口中化开。杰森陶德后知后觉意识到,大小姐还是没戒掉糖分。
以及,他们第二次接吻了。
红头罩试图冷静,红头罩试图反击,红头罩捂着嘴唇试图把自己埋回墓地。
他气势汹汹地站起来,眼睛都没看一眼捧着杯子喝水的大小姐,戴上头盔夺门而出。
就是太快了,门把手真的被二百磅拽下来了。
修理工AKA红头罩AKA杰森陶德开始修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