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进来吗?”门只开了一半,斜三角的影子拦在脚下,像抽象派的画作里怪模怪样的牢房。
“我当然要回家。”他站在牢笼里,背对着光,似乎笑了一下,我没看清。但我总算反应过来,他今天晚上似乎没有戴头盔?
天色更暗了,黑沉沉的,有点像纪录片里的深海,吞噬一切声音、光线、生命。我听见他的通讯器响了起来,他抬起头又对我笑了一下,这一次我看得真切:“回家的时候我会把卸甲水带回来的。”
我没有动,他于是又说了一声“晚安”。
门关上了。
这时候他又有点像我的丈夫了。我突兀地打了个寒颤,感觉这间我和杰森一起装修布置的公寓突然被淹没了,无尽的寒冷和恐惧像浪花朝我席卷而来。
今天还没有给多萝西浇水。我从潮水中探出头,把身上还披着的丈夫的外套挂在沙发的靠背上,提起小水壶晃了晃,估量着水位看多萝西大快朵颐。
真是好满足的姑娘。我抓着挎包回到卧室。感谢杰森对隐私的保护,尽管连我的戒指里或许都藏着定位器、又或者监听器,甚至两者皆有,但我们的卧室绝对没有任何窥探我们隐私的东西。杰森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绝对没有一只蝙蝠的小玩具能飞进这里。
我在腿上摊开笔记本,骑士刚好回复我:你的丈夫最近很奇怪?
*
笔记本是我和杰森初遇的契机。
我从事民俗研究,可惜身体素质实在欠佳,无力长途奔波,前些年便转职做文物修复。毕竟我的家境不错,虽然比不上韦恩这样的大家族,但家中也有不少藏品。偶尔受邀去母校开办讲座,又或者兼职自由撰稿人,生活平淡又简单。
我是个靠笔杆子吃饭的人,随身携带纸笔是常有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遗落稿件的差错,甚至因为找不到笔记熬了一宿重新整理编辑。
再一次发现笔记本丢失,我急匆匆地折返图书馆,在原先的座位旁看见一个黑发的成年男性,笔记本赫然在他手侧。
他很敏锐地回过头,眼睛落在我的脸上,很快移开。我那时候因为跑得太急,头发凌乱地挤在脸侧,气喘吁吁的,只是指了指他旁边的本子,他马上会意地递给我。
我们的指尖短暂地掠过。
交往后,杰森因为法外者的任务常常外出,我们便不约而同有了写日记的习惯,在他回到哥谭的时候互相交换日记本,了解我们不在对方身边时的生活。
杰森毕竟常去危险的地方,不总是有空闲时间和安全的地方写日记,他的本子总要很久才能写完,有次甚至遗落在外星。
阿尔忒弥斯后来告诉我,杰森那时候险些跳出飞船去捞日记,我听着都心惊胆战,强令停止这项交换任务后,他悻悻地开始给我写情诗。
杰森的诗就在这个本子上。大概是今年初,杰森外出,我发现本子上莫名其妙多出一些点评,甚至可以说是恶意的嫌恶。在一次亲眼目睹他人的笔迹出现在本子里的时候,我犹豫着落下一句:Who are you?
就这样,我和骑士认识了。
但我对他一直抱有戒备之心,在杰森回来后我本想着告诉他这件奇异的事情,然而回来的杰森变得很奇怪。
他……好像不是我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