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最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爱读诗,波德莱尔的诗集读下去,梦里都是颅骨、忘川、乌鸦在腐肉上啼哭,诗歌描绘的世界和哥谭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这么想来,哥谭竟然是个诗意的城市吗?
我忍不住为自己的联想发笑。笑完摸索着打开厨房的顶灯,水流冲刷着杯子,锁舌弹动的声音淹没在水中。
红头罩结束了今天的夜巡。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哥谭的夜晚见到红头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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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头罩觉得自己夜巡最大的阻碍不是哥谭的罪犯,他那些麻烦的兄弟姐妹们才是红头罩的心腹大患。
机车疾驰在枪声中,红头罩把蝙蝠们的调笑甩在尾气后,在楼下惊奇地发现家里亮着灯,多萝西和莫妮卡靠着窗户,留下两个黑黢黢的影子。
会计小姐大概是起来喝水,杰森取下头罩放在柜子上,抱着手臂靠着岛台,看着会计小姐转过身来被他吓得睁大眼睛。
“你今天回来得好早。”
杰森挑挑眉,抛开今晚烦人的小鸟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置可否:“你倒是很清楚我每天回来的时间。”
他原以为会计小姐又要支支吾吾,没想到她把杯子倒挂在架子上,相当自然而坦率地回答:“还好?刚搬进来睡不着嘛。”
杰森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滑稽,不然解释不了为什么会计小姐看着他就开始发笑。
她笑起来有股狡黠的气质,绿色的眼睛像莫妮卡的藤蔓,非常可爱。
杰森看着会计小姐,也莫名其妙翘了翘唇角,他被蝙蝠崽子们调侃的郁闷在这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那伏击罪犯时的耐心也随之隐匿起来,他忍不住问:“你在笑什么?”
红头罩感到有些焦虑:大蓝鸟总是扒拉他的肩膀,他现在是不是有些衣衫不整?衣摆和战术靴上有没有溅上血迹?刚才取下头罩,头发也有些凌乱,会计小姐会觉得他不修边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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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你很可爱。我看着老板在听到我直白地点出前几天夜不能寐时睁大的蓝色眼睛,真心实意地觉得小臂溅上斑斑血迹的红头罩实在是个非常可爱的人。
但我在冰山餐厅工作的时候就知道老板是个很不坦率的家伙,所以在他问我的时候,原本只是想随口敷衍过去。
但我对上他的眼睛,在岛台昏黄的灯光下,突然意识到每晚准时出门踢坏蛋屁股的红头罩原来是这么年轻——他对我的那点爱总是在他蓝色的眼睛里流淌。在每一个凌晨小心翼翼在门口的驻足倾听、每一个白天看着我写论文的侧脸时专注的目光、每一个晚上在我临睡前欲言又止的“晚安”里都流淌着他迷茫而笨拙的爱。
爱融化了我作为哥谭人与生俱来的多疑和戒备,所以我才会因为信任他不会伤害我而平静地进入睡梦。
杰森和红头罩在这时候确实能看出来他们是同一个人——都是那么的别扭。他帮助我明明是一件能让我感动得恨不得当场像大都会人向超人表白一样跟他示爱的大好事,偏偏被他弄成现在这样不尴不尬的关系。
不过没关系,看在多萝西很喜欢他的份上,我也不是不能体谅他一下。
所以我把敷衍咽下肚子里,转而看着杰森答非所问:“你要和我交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