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鸿盯着提着一大袋子家居用品的蒋宁,难以置信看看袋子,又看看对方:“你来我家进货了?”
蒋宁歪着脑袋温柔一笑。
盛鸿倒退两步靠在电梯壁仰天叹气。
忽然电梯门打开——
一身怨气的上班族等待电梯打开灯光倾泻的瞬间,眼神从手里的电话屏幕抬起望向电梯内——
一位慵懒的运动休闲风帅哥,穿着黑色始祖鸟运动裤,抱着胳膊靠着墙黑着脸像是生闷气。
一位秀气冷静的警察小哥,提着一袋垃圾,整个人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好说话。
两人抬眼望向陌生人,同时彼此靠近了些,为陌生人腾出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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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过年是北方最冷的时间。
尤其昨晚还下了雪。
盛鸿开车送蒋宁先回法检中心,毕竟还有很多证据需要对方提供。
“那个——”清寒的天气,周围路边很少行人,就算是通勤车辆也因为雪天地滑而鲜有几辆。
切换到工作模式的盛鸿,望着后视镜里窝在副驾驶穿着自己衣服举着熟悉的虎牌保温杯喝着熟悉味道咖啡的蒋宁——
“有件事我知道你可能不想听,但我还是得告诉你。”
蒋宁没有说话,而是将杯子盖好,乖巧的给盛鸿一个眼神示意继续。
“你昨天告诉我,当时发现李医生的时候,她已经受伤很严重,脖颈受损严重,几乎是只连着皮——”
蒋宁吞咽咖啡的速度缓了缓,眼神凝重,甚至重新调整座椅靠背,用一种不太慵懒的坐姿表示自己心中对这件事的尊重。
他也意识到了。
李医生的家人为了蒋宁可以更好的重新开始工作生活,撒了一个美好的谎言。
东边太阳已经升起,橘黄色的光亮豁达的通过车窗落在车内。
盛鸿望着后视镜里望着对方,蒋宁转过身背对着盛鸿望着窗外看不清表情,轻声安慰:“等我们这案子结了能有几天假,我陪你去李医生的墓前拜一拜,谢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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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距离将段练丢在一边,还没有24个小时,心里藏事的少年,自己已经憋不住了。
盛鸿从法检中心还没回到市局,看守所这边已经开始催单了——
“段练说要反映问题,主动配合!”
审讯心理学——
段练急了。
盛鸿反倒没有那么着急了。
他甚至还给对方带了一杯霸王茶姬新出的奶茶。
“——好喝。”段练捧着奶茶,急促的一饮而尽:“这是什么,我怎么没喝过?”
“当然了。”盛鸿挑眉,阴阳怪气:“都说了,你配合一些,我们尽快落案起诉,你早点恢复自己的正常生活。哪项现在——”
说到这里,盛鸿双手摊开:“是吧,没人管没人问,也不能上网,就算你完美认罪,也无人知晓。”
“我为的心中的那份义。”
望着眼前表情稚嫩,连人生都没有开始过反倒还以为自己走了一条人生的正义之路,教育威吓这些大人的孩子,盛鸿已经没有了可怜之情。
对方愿意配合,从心理上已经开始准备倾诉,就是撬不开那道门。
——就跟婴儿哄睡似的,彼此都知道该睡觉了,但是婴儿没有能力在大脑和体力之间做出正确的选择,所以只能靠他人哄睡。
就是盛鸿现在干的事:
砸桌子。
嗵!
随着一拳砸在桌面上,声响瞬间震彻整个房间,段练吓了一跳。
“你还知道喝奶茶,王龙的奶奶这辈子不知道奶茶是什么东西,她现在还靠着家门口,就是你们以前经常在人家家门口撒尿的地方,搬个烂凳子看着人来人往。”
“你把钉子塞进王龙嘴巴的时候,你往里面灌开水的时候,你把胶带贴在王龙嘴巴的时候,有想过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吗?”盛鸿说完,将蒋宁发来的尸检照片丢在段练面前,抓着对方的头发,迫使想要挣扎的段练看清楚:“你杀人的时候不是很勇敢么,你现在怕了,怕什么,怕晚上你吃饭的时候陪着你,上厕所的时候跟着你,看电视的时候守着你,晚上睡觉的时候盯着你吗?!”
“啊啊啊啊——”
随着悉悉索索的水声,段练坐着的椅子脚,已经滑落尿渍。
但嫌疑人只是怕,并不是内疚和知错。
“我——”段练小心翼翼抬起眼瞥了瞥盛鸿:“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上学的时候大家都讨厌我,觉得我长得怪。只有孙馨不嫌弃我——和我说话,给我吃东西,她口袋里总有零花钱和吃的,我就一直跟着她。”段练抓着自己的头发:“我就是喜欢跟在她身边,看着她,我觉得她比老师讲课的内容有意思。”
“我一直跟着孙馨,就算升入初中,我俩不同班,我也要跟着她。”
“——你觉得她对你是什么感觉?”
“宠物狗吧。”说到这里,段练冷哼一声:“她会给我吃的喝的还有钱,但是她不喜欢我,不会关心我。”
“那我也愿意。”
盛鸿整个人身影藏在灯光晦暗处,没有打算打断段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