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走到灯下,那衣裙能够被看得更清楚,迟岚才发现竟是一套嫁衣。
先前墨素做戏去她家提亲,那些箱笼里便放着嫁衣。这嫁衣是从绣坊买来的成品,虽很精细却不是费时费力只为她绣成,然而此时此刻,却也不可能另绣一套了。
墨素便在那跌嫁衣后面,笑着同她说:“与我成亲罢,迟家娘子。”
他的头发束得匆忙,些许发丝凌乱地垂落下来,显得外形有些潦草。
可于迟岚而言,那是一生中墨素最好看的时刻。
那一夜甚是兵荒马乱。他们两个像是情窦初开悄悄幽会的年轻男女,不肯叫别人参与这件事,墨素一定要亲自为她梳妆,也坚持让她为自己梳发。
墨素哪里是会伺候人的?一头发髻被他绾得松散凌乱,又嫌那头面发簪不够隆重,迟岚忍不得把他赶开。此时两人突然发现府里只有她能穿的嫁衣,却没有新郎袍服。墨素不得不又去翻找了一套未曾穿过的新衣暂且代之。
迟岚替他梳发自然容易得多,只他是个不安分的,总是要对迟岚动手动脚,迟岚拿梳子在他手背上打了好几下。
无族中长辈与媒人在场,他们亲手为彼此写下婚书,对着明月及旧都方向拜了两拜,而后对拜,勉强算是礼成。
他们两度成亲,都不怎么像样。头一遭是新郎不像样,这一回两个都不像样,昏礼这般合该郑重以对的事,却似儿戏般走了个过场。
然而两人心里都很欢喜。比起数年前宣平侯府轰动旧都的那场隆重昏礼,这样心意相通且心甘情愿的昏礼,便是再简单些,心里也只会充满喜悦与满足。
墨素原想叫秦管事来,昏姻大事,总该有个人见证。秦管事看着他们这些年,是眼下最适合的人选。
迟岚却不肯。
“来看你三更半夜突然要成亲?来看我这笨手笨脚的新娘妆面?凭白叫人笑话,他便是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要笑话我们两个不庄重。你我不庄重给各自看便也罢了,我是绝不肯叫旁人看的。”
她硬撑着要面子,墨素说动不了她,只好作罢。
“日后必然再与你补一个像像样的婚礼。”墨素诚恳地承诺。
“这话可得写下来才作数。”迟岚打蛇随棍上,一把将纸笔推到他面前:“快写!”
随后自然是入洞房,继续方才被打断之事——
月枕双欹,云窗同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