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谢总?”
盛满下意识跟着重复了一句。
按理说,他是谢盏的父亲,对自己儿子的了解肯定比自己多,怎么会找上自己,要和自己聊谢盏?
“好的,您请进,我给您倒一点……”
盛满把门打得更开,示意谢溪云进来,但却被对方制止。
谢溪云没有迈步:“进去的话太麻烦你了,孩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出去陪我随便走走吧。”
盛满突然想起之前谢盏跑到自己家门口,像个恐怖分子一样,疯疯癫癫扛了个折叠式轮椅上来,活生生抢人的节奏。
他不禁吐槽,谢家父子两人差距也太大了,对分寸感的拿捏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好的。”
盛满没有拒绝的理由。
说罢,盛满走到客厅,摸了摸沙发上窝着的小北:“我出去一会儿,你在家乖乖的。”
小北被他养了这么久,已经通了些灵性。
闻言,它对盛满眨了眨眼睛,似乎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
打点好一切后,盛满跟着谢溪云出了门。
因为老谢总腿脚不好,所以他们就在周边转了转。嘉海的傍晚总是很美,天边的火烧云时常连天。
盛满扶着他走在小区里的绿化花园里。
谢溪云温和开口:“孩子,你和小盏关系很好?”
盛满没反应。
他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还好。”
他最后憋出了这两个字。
“那就好。”
谢溪云思索一会后又继续道:“自从他上高中后,我们关系就变得不太好,我不了解他的所有。其实谢盏啊,他在外面和在家里是两幅面孔的。”
“两幅面孔?”盛满反问。
谢溪云点了点头:“所有人都觉得他口才不错很爱说话,但是每逢过节他必须回谢公馆,的时候又会变得一言不发。”
……这确定说的是谢盏?
那个社交恐怖分子?
盛满怎么有点不信呢。
不过他没有探求别人隐私的习惯,也不好奇别人的过往,只开口问道:“谢总,您今天来找我是为了问什么?不可能只是和我讲这些家长里短吧?您直说就好。”
“其实真没什么要紧的。”
谢溪云叹了口气:“我感觉你们关系很好,你们是怎么聊到一起的?我也想……重新做回一个父亲。”
谢盏和他父亲关系并不好。
虽然谢盏背着他搞白月光情怀,但是毕竟谢教授是自己的朋友,也救过自己,对于帮他和他父亲重归于好这件事,盛满还是决定能帮则帮。
“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不过我想先问谢总这个问题。”
谢溪云爽快答应:“孩子,你问。”
“谢教授,为什么会疏远您?”
这个问题,他不敢不问。
如果过错方在老谢总,是老谢总做了很过分的事情,盛满不可能帮他说话。
“这个问题,主要责任在我。”谢溪云苦笑着摇摇头,“小盏小时候很任性,我和他妈妈想让他接手公司,他非要去搞什么心理学。”
“他高一那年的生日刚过完,我就在他房间里发现了一本有关心理的书,上面做了密密麻麻的标注,一看就是偷偷学了好久。”
谢溪云顿了顿:“于是我在他生日那天,撕了这本书。”
盛满也跟着沉默了。
扼杀孩子的梦想,逼他步入自己不喜欢的人生道路,这不公平。
盛满垂眸,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然后呢?”
“小盏离家出走了,他妈妈出去找他,在十字路口出了车祸。”
盛满隐约猜到之后发生了什么。
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最亲的亲人因自己而死,他心里一定怕极了吧。又或者,再严重一点,以后的人生也许他都会被这份愧疚困一辈子,成为他永远的梦魇。
“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松晚死了,葬在海里,所有人都很伤心,理所应当地把这份愤怒移情到可怜的他身上。”谢溪云平和的嗓音竟然开始隐约地颤抖。
“这些人中,也包括我。”
但是所有人都忘了,他只有十六岁。
出了事最害怕的人,是他。
因卫松晚而死最愧疚的人,也是他。
天色越来越晚,自己的鞋尖已经昏暗到快要看不清,盛满却一声不吭,不知道在盯着什么出神。
盛满生来就很容易和别人共情,没对谢溪云所说的往事多做评价,声音轻轻:“所以,他生日的第二天,是他母亲的祭日。”
谢溪云也没说什么,像是默许。
眼前仿佛出现一个半大孩子,独自一人坐在用粉笔画出的圈里,圈外有无数的人,用食指指向他。这些谩骂本应是嘈杂的,而小谢盏的世界仿佛按下了静音键,只有沉默的黑白。
本来应该给予他一些安慰的父亲,选择和那群人站在一起,站在他的对立面。
他一个人咽下了所有人的指责。
谢盏他,应该也很渴望被爱吧。
“……其实我们的相识很简单。”盛满回答之前老谢总的问题,“因为一场交通事故,他的车子刮到了我,然后我主动和他打了些交道,就越走越近了。”
具体怎么打交道,不能细说。
“我勾搭你儿子,他一勾就上道”这种话,怎么可能当着长辈的话讲出来?
“他不抗拒你的接近?”
谢溪云闻言,神色震惊又好奇。
盛满诚实地摇摇头,还补充道:“我总是感觉他很喜欢我多靠近他一点,甚至是在我们刚认识不久的时候。”
谢溪云转过头,打量盛满:“到底是为什么呢……?至今我有两点始终没搞明白。”
“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