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盛满没有梅晴的联系方式,一直没有和她见过面。
她在他上大学的时候每年都给他打十万,最后一笔是在大四毕业的时候,她说以后的路都要盛满自己走了,给他打了三十万,祝他前途似锦,柳暗花明。
从此以后再无音讯。
这么多年来,基本上都是梅晴单向输出,盛满有很多话想和她说,但是因为没有联系方式作罢。
临近毕业,盛满找上了学校,希望他们能带给梅晴一封信。
信上说,那年那只小狗在学校被他养得白白胖胖,还生了一只小小的白色狗狗。狗妈妈寿终正寝,他打算把小狗带出学校,自己养着,但还没想好叫什么名字。
还说,他还没毕业就已经找到了一份私企的翻译官工作,实习期大四就过了,毕业即就业,前途似锦,柳暗花明。
本以为这封信不会有回音,然而在某一天下班后的晚上,他收到了来自梅晴的回信。
「哇!!!要不就叫小北吧,那个夏天北风刮得邪乎,当做纪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实不相瞒我是起名废嗯。以后我也有点什么东西能吹嘘了,我养成了一个大翻译官。」
盛满看完后,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的梅姐真是宝刀不老,童心未泯。
再然后,就是彻底断联。
因为贸然打扰别人生活不礼貌,之前梅晴不和他交底肯定也怕这个,所以盛满从来没有试图寻她。
直到这次,他把那封信又找了出来,按照发信地址摸了过去。
区区几年,梅晴的老态已经很明显,眉眼五官间的朝气却还留着半分。
盛满看着她和之前基本判若两人的样子,小心翼翼不忍开口:“您的身体……”
“年轻太累年老做病,正常的别担心,我有在一直吃药。”梅晴还站起来转了一圈展示,“你看现在这不是告老,回乡野山村养老了嘛。”
她笑着问:“那你最近怎么样?”
“这么多年都没来找过我,这次是有什么大事?”
她的敏锐性一向可以。
可是,该怎么和梅晴坦白。
自己没有成为她期待的大翻译官,反而过得可以用一地鸡毛来形容,她如果知道这些,会很失望吧。
“我……”
盛满咬咬牙,最后还是没有欺骗梅晴说自己过得很好,如实坦白:“公司不出一年就破了产,我跟着也失了业。”
梅晴抿了口茶水:“那你现在找到新的接盘侠了吗?”
对坐的男生轻轻摇了摇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没继续投下家,做着做着,觉得翻译没什么意思,现在在做自媒体。”
不过梅晴眼神不好,也看不清,就算看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只点点头道:“这很不错,恭喜你找到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人活着嘛,快乐最重要。”
盛满有时候觉得梅晴开明的不像一个被尘世烟火熏陶了半辈子的人,更像人们脑海里一个美好到不切实际的幻想。
“说起来,我以前也是投资自媒体公司的。”梅晴想到了什么,突然眯着眼看他,“不会是挖到了我的信息,知道我是做这个的,想让我给你推流助力吧?”
对了一半。
基本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盛满没点头也没摇头:“我确实从某些渠道得知您是谢氏的股东,但我不是为了让您给我开后门。”
“嗯?”
梅晴好奇挑眉。
“您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在股东会上帮谢盏说说话?”
从偶遇的那天起,就一直是梅晴在帮他,自己怎么能厚颜无耻再来向她提要求?
盛满觉得谢盏高低给自己磕一个。
梅晴手里的木扇子骤然静止,她也没有说话,只坐在椅子上出神。
虽然盛满很想帮谢盏,但是梅晴毕竟是他的恩人,不好强迫什么施加道德压力,见她为难,盛满松了口:
“如果梅姨不愿我不会强求,我们会再想其他的办法。”
梅晴却将他打断:“和我详细说说吧,小满。”
见有戏,盛满把林知风从不知道哪儿打听来的谢氏股东内部消息一五一十说了,梅晴听完一声叹息:“那群姓卫的连她死后都不愿放过她。”
盛满听得云里雾里:“她?”
梅晴还如年轻那般“哈哈”笑了声,眼底却无意识地流露出悲伤:“你自己去问谢盏吧,她的事理应谢盏讲给你。”
她都这样说了,盛满自然也不好追问下去。
“你先回嘉海市吧,小满。”
梅晴又躺回了摇椅,慢悠悠把木扇子覆在自己脸上,“容我想想。”
*
巴士抵达嘉海市区的时候已是晚上十点多,梅晴所在的珠砂湾离市区有一段距离。
折腾了一天,盛满顶着车窗睡着,下车的时候意识还不清醒,头重脚轻。
他的精神始终被吊着,睡也睡不踏实,如果梅姨这颗救命稻草抓不住,是不是就真的走投无路?
走上熟悉的小区小径,路灯已经被修好了,盛满心里烦烦的。
上一次走在这里,还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他故作扭捏牵上谢盏手的那晚。
那天就算很黑,他也没有今天这么心烦,迷茫,害怕。
身边没有谢盏了。
他现在应该在忙公司的事,没有时间……
来找他。
一抬头,身着黑衣的瘦削背影撞入他的视野。
谢盏仰头,直直盯着他的窗前发呆。
“……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