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满心明镜，但是表面上还是装成不知情的样子，以为所有粉丝都是和谢教授的恋爱实录刷出来的。

在粉丝数目计算结束的第二天，盛满就接到了某音总部发来的邮件，邀请他以全国第三名的身份前去总部，参加总部五周年活动典礼现场。

第三名，全国。

如果不是刷出来的，盛满真的很开心。

名不副实的吹捧和夸耀，明明是官方的祝福，盛满却句句听得刺耳。

天杀的谢盏，要不是为了他，自己何至于在这虚与委蛇，受这份洋罪？

平台五年来做出很大成绩，所以典礼筹办规模也十分宏大，流程完备，甚至有一个环节是让盛满作为新人龙头上台发言。

从小到大恨透了汇报的盛满：“……”

活着挺好，死了也没事。

做戏做全套，盛满还写了一份稿子，在主持人召他上台时照着读。

然而，变故发生在这一刻——

他一身燕尾晚礼服登上铺着红毯的台面，好些鸡蛋白菜叶就从人群后飞过来。

干净的布料被从天而降的鸡蛋白菜叶甚至油漆沾染，盛满循着空中的垃圾望去，晦暗的台下角落有一群不知什么时候涌进来的人，甚至还拉了个横幅。

上面写着“黑心主播盛满数据造假，厚颜无耻”。

其实盛满早有预感，因为如果真如谢盏所说，背后人真正的目的是小谢总，那么一定会拉坨大的。

小打小闹不可能撼动谢盏的地位，这次的五周年典礼，是最好的出血口。

“黑心主播，你买粉丝赢了本属于别人的名额，这钱用着舒服吗？踏实吗？对得起良心吗？”

“买粉丝这种见不得光的低俗手段，原来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阳光样子也是装的人设！”

“……”

喧天的吵闹声从后面传来。

盛满淹没在这满天的嘈杂谩骂中，被保安挡着护送离开现场定神。

虽然没有人告诉他现在什么情形，但盛满心知肚明，外面一团糟。

他躲在后台，打开手机。

没想到消息传播得这么快，网上已经铺天盖地都是有关“主播刷数据造假骗名额”的帖子，更有甚者，造谣造得更脏。

“总裁睡主播：各行各业都是潜规则”。

盛满都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有人爆出他用了刷子，在网上恶意带节奏，说他为了拿某音的活动奖金不择手段。

现在他的账号已经被封，正在调查中。

这件事情如果自己和谢盏处理不好，他的人设就会崩塌。

就算知道这是计划中的一环，盛满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难免焦虑地刷手机，终于刷到了事件源头——

是名叫“柳暗花明”的主播发的一条视频。

屏幕上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手里拿着自己的身份证，哄着眼眶对着摄像头哽咽道：

“我是某音主播夏柳，我实名举报盛一碗米饭有买刷子刷粉丝数据的嫌疑，顶替了我总粉丝量第三名的名次。”

她甚至还故作低沉地垂了下眼皮：“第四名和前三甲的奖金差额太多，我母亲病重急需钱财，她从小把我养到大，没有人知道这笔救命钱对我有多重要……”

说着说着，视频里的女人还哭了，扯了一张卫生纸就开始擦眼泪擦鼻涕。

“首先把罪名全都安在我身上，让本就对公平正义敏感的公众第一印象认为我是恶人。”盛满气极反笑，颇觉有意思地摸摸下巴，“其次说自己的经历卖惨，又勾起公众的同情心，让他们怒上加怒。”

真是好手段啊好手段。

现在事实尚未查明，就算网上闹得血雨腥风，平台还是要先保自家人。

盛满接过工作人员递给他的新衣服，在隔间换上，那位戴着工作牌的小姑娘递给他一件鸭舌帽和口罩，把他引到后门：“快从这里走吧，不会被狗仔拍到。”

“重中之重，千万别被那群找茬的抓住，他们不理智，估计会愤怒伤你。”

盛满点点头：“明白。”

现在这栋楼里不知道混进了多少偏激分子，盛满在紧急通道里快速下行，顺利跑到地下一层，打算从停车场的出口出去。

“他在那边！”

“抓住他！黑心主播，不正当手段上位就应该付出代价！”

寂静的停车场里，骤然响起破口大骂的男声。

大家都觉得这是正义发声，在盛满耳里却如同催命符一样。

行踪已暴露，他撒腿就跑。

停车场的地面像下饺子一样发出哐哐的声响，裹挟着沙土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因为地形复杂且有许多车阻挡视线，盛满很快就摆脱了身后人的追踪。本以为这场追逐战终于告一段落，突然手臂上传来一阵力道，他被重重地拽入储物间。

铁门被迅速合上，里面没有开灯，漆黑一片。

只有拽他进来那人温热的呼吸打在耳畔，他周身熟悉的花草香肆无忌惮地侵略盛满的鼻腔，诱他思绪飞回几天前的那间狭小柜门。

哪天在鬼屋里，他们贴得也如此之近。

只不过这次，谢盏两只手按在盛满背后的门上，暧昧的姿势如同壁咚。

就算光线昏暗没法看得太清，盛满也知道，自己的鼻尖和谢盏的嘴唇，相差不过三厘米。

太近了。

“谢教授？”

盛满小声开口。

谢盏只是把头俯下凑得更近，声音极轻：

“嘘。”

“有人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