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了一嘴,“辛苦了,要不要去给谢知节上个香?”
“啊,去云城玩一玩,怎么样?”谢折销高兴地啪啪打字,“其实解逢花对于当初做的事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你不是喜欢打拳吗,刚好云城那边新开了一家,顺带我们也好久没去巡逻了,去不去?”
“不想。”
“哈哈哈,我草,你这千年老妖怪,不动凡心,我还非得拉着你去了。去不去?”
“我再想想。”
“……==,那你想吧,大哥,我的哥,就你孤独寂寞冷,我要去爽了。”
谢折销下线。
屋外一片晴空大好,绽放着春日的气息。
容致书把咖啡厅搬到了神界,这会儿正打电话跟开花店的人争吵,他眼瞅着容倾木个脸来了,转首放了笔,扯了围裙,洗了手,殷勤道:“哎,你怎么这么闲?”
容倾看他,神色恹恹:“睡不好。”
容致书耳边回响着之前游行给自己说过的话,那一日,他说,如果你不想你自己的儿子成为千夫所指的废物,那你就继续窝囊吧。直到容致书知道游行做的事,神界恢复,一切安宁平和,他看着完美无缺的儿子,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可那个人却说,永永远远别让他想起我,我已经抹去了一切的痕迹,理智丝线被我动用了异能,他不会记得我,也许,我也不会记得他。
容致书发现,游行才是那个爱恨皆可抛的人。
他那个过去高贵忧郁的儿子,吃过了爱情的苦后,似乎,已经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了。
说句实在话,游行的确狠。
可容倾,也在为他考虑,杀了容瑾,顺理成章……
容致书仍然是站在神界的角度考虑问题,问说:“对了,云城的季舟槿主动邀请你去他那里打拳,你去吗?”
“……”容倾皱眉,“我是不是有一个妻子?”
容致书插着花:“你父亲我也有老婆啊,当年我去地狱城,采了一束龙胆花,现在你母亲的灵魂还养在里面,”他拿剪刀减去一些尖刺,“你解决了湛海的事情,这还不够让自己满意?男人嘛,结婚不结婚,都是可以理解的,你想了?”
“龙胆花?”容倾下意识答:“不如樱花好看。”
容致书垂眸,“你要是想要龙胆花,地狱城城主欢迎我们去采,你也知道,地狱城常年阴冷,又没有春日的朝气。”
容倾手中的杯子照出他阴郁的眼,“你平时没有耐心说这么多话,虽然我不能共感了,但你不要驴我,我到底,有没有一个妻子?”
“我想跟你增进一下感情而已,妻子不妻子,你自己记不清?”容致书语气如常:“你又不是不记得湛海,不记得你的爸爸跟朋友,你认识什么人,跟什么人谈恋爱,我隔这么远,怎么跟你说得清楚,地狱城前任鬼王不是死在那场大火中,你也不记得了,现任鬼王可是前任的非亲弟弟,这个逻辑,够清楚吧?”
“少挑刺儿……跟你说话真的累得慌。”
容倾明显烦躁。
“也对,可能是我做噩梦了。”
“多谢父亲。”容倾告别走人,他问容致书,“几点约我的?”
容致书背后一身冷汗。其实现在神界、地狱城、湛海云城都没有能够揣摩得透容倾心思的人,他作为父亲,都没怎么敢多说话,他脱下围裙,吐了口气,“不行,得去摘几束龙胆花。”
容倾望着容致书,他想,的确,逻辑没什么问题。
前任鬼王的确已经死了。
那么那个人,那个游行,又到底是谁?
如今的这个世界,无人知晓过去鬼王的名字。
也无人去问询,过去的那些事。
季舟槿为了以绝后患,甚至找到了陈露杀那一边,以歌声催眠,洗净一切游行存在的痕迹。游行告诉他,其实不是觉得身处人世觉得寂寞,只是想一个人无忧无虑地生活,任何人,都与我无关,我的使命已经到头,保护了湛海,重启了地狱城,也谈过了一场春日般的恋爱。但季舟槿觉得,游行在撒谎,可他也无权置喙对方的选择,只是,没有死去,确实难以解释。
既然游行想自由,那就随他吧。
世界上确实没有了游行存在的痕迹。
季舟槿想起那一枚耳钉,心存侥幸,心想塞壬之海那么深处,不会有癫子去寻什么宝,而且,周围有巡逻。岑森也消除了记忆。
季舟槿觉得自己处理得满满当当!
他也相信,游行的处事,必然滴水不漏。
容倾是下午三四点去到的云城季舟槿家中,他礼貌性地颔首,吩咐下属带了药材跟昂贵的水果,等他坐到客厅时,就只看见他在白雪山看到的那个少年,不,准确来说是一个青年趴在抱枕上酣睡,皮肤很白,白如雪,手腕瘦削。他不顾形象地躺平了整个身子压在枕头上,脸颊有微红,如胭脂般的颜色。
容倾站到门口,没有进去,但目光一直没有从游行的脸上放开。
薄沨蹲在沙发前,求爷爷,告奶奶,他端着勺,哄骗游行:“吃一口?”
游行睡了快二十个小时,坚决不肯吃。
季舟槿也拿他这种习惯没办法,苏醒后,身体其实差上加差,如果不是容倾的治愈系异能,游行的身体底子里子都废了个干干净净。
“不吃!”游行打翻碗,抱怨道:“吃个大头鬼啊!不吃!”
季舟槿打不怕死的牌,对方越是疑心就越好!
他给游行盖上毯子,继续哄,“家里来客人了,你进去睡?”
“我不——”游行被气急了,怒极反笑,“别人来我家里关我什么事,让他滚!”
“你礼貌点,这是神界的大天使长,为了处理云城的怪物来的,如果不是他跟我是朋友,你早就被枪毙了!”季舟槿敲了敲游行的后脑勺。
“就你常说你不是最喜欢长得漂亮的男人吗,你瞧瞧?”季舟槿笑容非常完美,转头道:“见笑了,不这么说,他不会挪窝的。”
游行被彻底激怒,一骨碌爬起来,薄沨惊讶于季舟槿的手段,他正去拿垃圾桶扫瓷碗呢。其实游行平素除了起床气大,没有任何问题,非常平和,非常礼貌。
游行揪起枕头往季舟槿的头上砸:“就你他妈的烦!滚!”
游行抬脚踹翻季舟槿,他咚咚地踩拖鞋上楼,没好气地笑,“就该找人来治你,滚!”
他理都不理容倾,砸完了人,又觉得真的好困,哐一声关上门后,又喊了声:“我要吃学校旁的香锅跟烧烤,买吗?”
季舟槿耐性极好,问:“吃什么味的?多加盐还是什么?”
“不——你让薄沨去买。”
“搞报复,是吧?”
“舅舅——”薄沨一个跳起,他面带不耐,说:“我去!我去!”
容倾的耐心消磨到极点,摆手道:“好吵,去屋外说吧。”
季舟槿没想到容倾没发火,他马上悟到些什么,赶紧去拉容倾的手,“等会儿,你先坐。”
“太吵了,我想安静。”容倾感觉很躁,勉强应承了。
屋外汽车的嘟嘟声响起,游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马上从窗外探出个脑袋,踩着拖鞋跳下窗户,问薄沨说:“喂!你是不是去学校?!”
想营造娇气包人设的季舟槿:“……”
薄沨感慨于游行的想一出是一出,停了车,“我的哥啊,你不能让季舟槿消停点?”
“凭什么,我就喜欢热闹。”游行完全没顾忌地抿嘴笑,“我出钱?”
这一个笑,让容倾泛起了阴冷。
恰好,他刚好能够看见的。
季舟槿咬牙,“我弟弟就这样,人比较有反差性。”
“嗯。”
“云城中出现了一群污染者,吃人,挖人心。”
“人心?”容倾突然夸奖,“你弟弟很喜欢吃辣的?”
季舟槿:“……年轻人,你不喜欢吗?”
容倾:“还好,你弟弟……很娇气啊。”
“在家里都这样吗?”容倾神色平和,“不好养。”
季舟槿:“还好,病了几年,原本挺好一人,生病了,近些年才好,随他去吧,你想知道我弟的名字?还是他在哪里?”
“嗯,是这样的,他跟我一样,都是人鱼,生病了养在海底,人间没有他的痕迹存在,也是正常。”
容倾:“那这样挺好,云城湛海最近要针对出入者做一个检查,你嘱咐他,如果有需要,尽早去审判院登记。”
季舟槿想骂娘了。
“OK,没问题,去打拳吗?”
“可以。”
游行奔着季循路去的,季舟槿告诉他,这个人,目前抓了一个少年,把他关了起来。
你尽快去找出下落。
游行其实是主动帮忙,没有别的事,纯属无聊!
容倾后来回忆这件事,没有多大的印象。
只记得对方的笑如明媚春日,撞进了眼眸。
他给湛海审判院的凌雾捎电话:“前任地狱城鬼王,叫什么名字?”
凌雾:“母亲叫莉莉丝,姨母叫舒心雨,应该姓舒。”
“你知道,清澄这个名字是谁吗?”
凌雾身后一阵冷汗,心想也没走漏什么风声啊,他停顿呼吸的一秒,容倾才答:“好,我知道了。这是容致书书房里扫出来的不要的纸片,你有印象?”
“你倾国倾城,可以吧?”凌雾开玩笑。
容倾:“可以。”
过了会儿,谢折销又接到调查,说让查一下湛海姓舒的人,其实统共不过两位,一个叫舒寒云,是前任院长,已经殉了。一个叫舒遇,是第七医院的心理医生,你要去找的话,就是瞎了一只眼睛的那个。
短短的一天,容倾已经利用了所有手段去找名字叫游行这个人的下落与身世。
可是,一无所获。
容倾似乎能够勉强勾勒一个雏形。
他很,听他的话。
似乎,眼泪总是流不尽。
容倾的心是疼的,但无从发泄。
他换了衣服,去了拳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