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身旁的男人,陈孝霖认得,那便是昨夜那个浑身是血,攀着她脚的男人。如今他却穿得光鲜,站在那尸体旁。他看上去有些错愕,身上依旧像昨晚那样沾染上了血迹,尤其是他的双手与里衣,都蹭上了死者的血迹。
“怎么了?”身边的沈清沉显然注意到了陈孝霖那副表情不对劲,她伸手轻轻地拍着陈孝霖的背,但陈孝霖还是吓到了。她惊慌失措地看着沈清沉,眼睛瞪得圆溜,“殿...殿下。”很明显,沈清沉这一拍险些让她的魂飞了出去。
看着陈孝霖头上冒着的虚汗,沈清沉心里也着急,“怎么了这是?”她伸手替陈孝霖抹去额头上的汗,接着问。
陈孝霖指着楼下的那个男人,“这便是昨夜跟公主说的那个,攀上咱们马车来求助的男子。”
沈清沉顺着她的手指往下看,那男子的血衣和惊恐的眼神,无一不暗示着,他摊上事了。她宁了宁心神,身子十分想往回走,想念那并不算酥软的床榻。可她的确没有办法,今天才刚刚花费了四十天的寿命来换那张密函,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从凑热闹的人群中走去。
她逆着人流,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往下赶。来到尸身面前,她将双手张开往后赶了赶,“让一让。”她将裙摆收起,紧接着蹲到尸身前。与昨天发现的尸体不同,地上的脑浆血液合物将地面染得猩红,明显是死于堕楼。
沈清沉抬眸,客栈房顶不算太高,可若是从那摔下,便也有可能致死。可问题是,房顶上并没有任何痕迹,凶手是怎么做到的呢...?
忽然,一个念头闪入她的脑海。
若是凶手完全不会轻功,便要光天化日之下扛着高梯上了房瓦,再将死者从屋顶丢下。
可倘若凶手会轻功呢?
像李崎那样的轻功高手,扛着一个男人上高处有一定的难度,却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儿。况且...
她突然想起昨日的那个因气血运行不畅手部坏死的女尸,倘若凶手会点穴,又或者是会施针封了穴位,长期未解,或许就可以做到。毕竟针孔非常小,灯光环境又昏暗,看不见施针的痕迹是很正常的。
按照这个思路,案子的确有些眉目,虽然微不足道,但也算是一个可循的办法。可既然如此,新的问题便又出现了——
既然凶手会封穴,这次何必要大费周章地将死者运到房顶再杀?难道这两案的凶手并非同一人?又或者,这只是凶手的障眼法,实际上摔落的只是尸体...?
沈清沉伸手扶起死者的脖颈,黏腻感瞬间在她手上蔓延开,她又接着顺着脖颈向上摸,头颅严重变形,不像是生前受创。不同于往常,这次身边簇拥的人很多,脸上都挂着嫌弃又鄙夷的神情。
“晦气。”
“就是,死哪不好在这儿死。”
周围人的言辞比眼神更锋利,没有对死者的怜悯,只有怨怼。仿佛死者伏尸在此,是死者的罪过。路过的行人只有看热闹的,却没有一人关心死者,上前替死者收尸,就连蹲在死者身旁的沈清沉都像不祥人。她抬眸看着簇拥在身旁的百姓,这便是她想拯救的苍生吗...?
她摇摇脑袋,此刻并不是怀疑自己的时候,沈清沉揉了揉眉心,聚精会神地盯着面前的尸体看。
“唉,”身边人的叹气声打乱了她的思绪,张之儒低垂着头,哀叹着地上的一片狼藉,“照这死相来看,多半是堕楼死。”不用他说,沈清沉也知道,只是这并不能带给她任何的线索。
她抬头又看了眼身边的人群,一眼便对上了方才陈孝霖指着的那个男子。那男子一看到沈清沉锐利的眼神,便瞬间拔腿就跑,“追!”沈清沉指着那男子,起身追去,站起身那一瞬便感觉眼前发黑,“靠...”她怒骂一声的功夫,李崎便从楼上一跃而下,飞身追逐那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