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螺沟有五绝,日照金山、流川倾泻、雪谷温泉、原始森林和康巴藏族风情。
昨晚他们已经泡过温泉赏过雪景了,今天特地早起去看日照金山,也是为了弥补上次在达瓦更扎的遗憾。
酒店的服务员提前告诉了他们日出的最佳观看时间和地点,他们吃了早餐带上相机拎着支架前去占机位。
日出最佳拍摄场地还是在三号营地。他们到时,观景台那里还有比他们更早的人,挨挨挤挤的,角度好的机位全被抢占了。
沈长京有点失落。
谢阑生帮他找了一小块视野过得去的空地。
沈长京撑开支架,架好相机,一说话就呼出一团淡淡的白雾:“今天应该就能看到日照金山了吧。”
“可以。”
沈长京要去掏口袋里的手机看时间,但他戴着手套,又是隐形侧缝口袋,够了几次都与口袋失之交臂,心里堵了一口气,想发脾气。
“阑生哥,看看多少点了。”沈长京碰了碰谢阑生的手腕,示意看手表。
谢阑生捋起袖口,露出表盘,时针和秒针刚好重合指向7。
谢阑生说:“还有一会儿。”
手串紧挨着手表,这么多天过去了,这还是沈长京第一次近距离的仔细地观察手串的细节。十八颗珠子大小几乎没有差别,皮纹痕浅,皮质干净细腻,釉色红润透亮,每颗珠子上都有一只睁开的“眼睛”,眼型舒展饱满。
沈长京盯得有点久,谢阑生开口道:“这是凤眼菩提。”
“盘得好漂亮。”沈长京问,“哪里买的?”
“我妈妈去尼泊尔旅游时带回来的。”
那年是他的本命年,而凤眼菩提寓意着智慧与宁静的境界,能够为佩戴者带来内心的平和宁静以及福报和、吉祥,是对他最美好的祝福。
沈长京听说谢阑生的妈妈是一位考古学家,长期从事田野考古,真心夸道:“阿姨眼光真好。”
一水的红中嵌着一个浑浊黄的珠子,沈长京用戴着手套的手指点了点珠子,说:“这一颗是蜜蜡吧。”
谢阑生:“嗯。”
说话期间,人群中爆出惊呼,谢阑生和沈长京似有所感,同时抬头朝雪山的方向望去,猝不及防被日照金山摄住了眼。
万道霞光从云端倾泻而下,一点一点地蚕食着雄伟的雪山,从山巅到雪线,玫瑰金与洁白的雪融为一体,像是雪在发光,耀眼夺目,神圣不可侵犯。
众人目不转睛,屏住了呼吸。
直到太阳完全出来,云层缓慢地向各个方向游移,阳光赤喇喇地照射下来,天光大亮。
等回过神来时,沈长京才发现他没有打开相机,顿时崩溃了,整个人石化,裂开,皱着一张脸。
“至少你已经看过了。”
沈长京的眼泪都要飙出来了:“看和记录是不一样的。”
谢阑生宽慰他:“沿途还有很多拍日照金山的机会,一定会让你拍到的。”
沈长京努力把没有的眼泪憋了回去:“好吧。”既然已经这样了,除了自己想开点,还能怎么办呢。
谢阑生摸了摸他的头,掌心下的头发细而软,语气带着长辈特有的慈爱:“多大个人了。”
沈长京像只龇牙的小狗:“你比我大五岁。”
我都还没说你老呢。
谢阑生轻笑:“但我没有因为拍不到照片就瘪嘴巴要哭。”
沈长京想呛回去,然而没词了。
日出看完了,紧接着去城门洞。三号营地到城门洞有一条3公里的电瓶车道,他们骑电瓶车,十分钟就到了城门洞。
冰川融化的水汇集到出口处,形成了一个冰壁围城的通道,这儿还是海螺沟河流的源头,景区内唯一的冰川湖泊——月亮湖就在附近。
由于光的辐射,城门洞冰川呈蓝色,像是被锁在冰川里的极光,永远困住了流动的绚烂。
雪地滑,沈长京小心翼翼地走下去,摘了手套,零距离接触冰川一秒,拿开,接着掌心又贴了几秒,兴奋地喊谢阑生帮他拍游客照。
“我第一次摸冰川诶。”沈长京回头望谢阑生,眼中闪烁着惊喜。
谢阑生按下快门,定格了这个瞬间,因他的快乐而快乐:“看出来了。”
沈长京意识到不对,感觉谢阑生在嘲讽他:“你什么意思?”
谢阑生实话实说:“笑得太傻了。”
沈长京后槽牙咬紧,仿佛下一刻就要扑过去咬住谢阑生。
谢阑生及时补充:“但是特别鲜活,有感染力。”
沈长京哽着一口不上不下的气,眼风刮着谢阑生:“下次说话请不要断句,不然我不好记仇。”
谢阑生敷衍道:“我尽量,但不保证。”
沈长京的拳头邦邦硬,想锤人。
准备走的时候,沈长京瞧着地上的雪,忽然起了个坏心眼。他故意落后谢阑生几步,蹲下捧起一掌雪团了个雪球,趁谢阑生在前面没注意,猛地朝他扔去。
啪嗒!正中靶子。
雪球在黑色羽绒服上“砰”地炸开,像个烟雾弹似的,留下一个显眼的印子和辐射范围广的雪粒。
报仇了!沈长京扬眉吐气,神气得很。
谢阑生低头看了看,没什么反应,淡定地拍去衣服上沾着的雪。
沈长京翘起的嘴角慢慢垮下,谢阑生一点反应都没有,好无趣。
他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谢阑生前面,突然脖子一凉,冻得他“嗷”地仰天长嚎了一声。
谢阑生冰冷的手插入沈长京温热的后颈,捏着不放。
沈长京耸着肩到处乱蹿,可那手如影随形,躲也躲不过,他连连求饶:“阑生哥,我错了我错了。”
“错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