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岁小筑,是他和许听澜的家。
如其名,收藏了他与师尊无数极其珍贵的岁月。
同时也是最好的养魂之所,莲潭的威能依旧,许听澜在藏岁小筑设下的结界牢不可破,安置在这里是莫子占能想到最安全的地方。
他当然也有想过要带着许听澜的魂晶给自己陪葬,但并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在帝鸠手底下全身而退。深思熟虑过后,他还是不能容忍自己做出把许听澜的魂晶也给赔进去这种事。
他真的太喜欢许听澜了。
因为太过喜欢,所以总是免不了患得患失,先前许听澜给他的诸多许诺是有前提的,是在不知道自己先前怎么想的前提下。
因为那样一个前提,莫子占在前去十方神宗的路上,他产生过无数自私自利的念头。现在的许听澜太宠他了,他不老实交代魂晶的下落,其实师尊也不会怎么样,他还可以再贪欢一段时日。
可是莫子占就是舍不得,许听澜越是纵容他,他就越是舍不得许听澜为他而妥协。
莫子占一路牵着许听澜到莲潭,自顾自地脱了鞋袜往前潭中心走去,跟剥笋一样,一层又一层地将上头的阵法给拆解下来,拆了足足有十七道叠阵,莫子占才从里头剥出作为笋心,是一个样式精美的锦盒。
说是妥善保管,可是未免妥善过头了。
就连许听澜自己,在不知情的前提下,要将这十七重阵破掉,也得大动干戈地耗上数日,在这个过程中难免会引来其他十方神宗的弟子,最大程度地保证了,哪怕莫子占自己不在,也能将这魂晶给护好。
莫子占将锦盒打开,小心地取出魂晶,在刚从篮子探头出来的支支吾吾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将其放到许听澜手上。
其上已然没有了剑锁的痕迹,万衔青到底和代舟的关系颇亲,莫子占并不放心她,所以在设阵的最初,就想办法把那剑锁给去掉了。
“我没想刻意瞒着师尊的……”莫子占低声道,“我一开始也不知道。”
这句是实话,要不是支支吾吾说,他压根无从得知这么厉害的许听澜居然在神魂上出了问题,他虽然平时总不爱守规矩,但没到会肆意查探许听澜神魂的份上。
许听澜自然没有怪他的意思,垂眸看了眼魂晶,很是不经心地握在手中,又摸了一下莫子占的发顶,轻声道:“没事。”
一年多的光景过去,魂晶上原有的煞气已经被净化了大半,但还是有一丁点留存在其上的。
莫子占任由许听澜的手搭着自己的脑袋,抿着唇一股脑将自己先前偷偷买下的灵宝都给倒了出来,像摆摊一样,全部呈到师尊面前,然后才抬头朝着许听澜道:“这些都是养魂祛煞的,肯定是比不上麒麟玉清的,但说不准也能起到一点作用,比如说这个,是……”
絮叨起来嘴皮子动得飞快,眼睛也是明亮得让人难以挪目。
莫子占很擅长卖乖,知道自己什么神情最能惹人怜惜,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让人原谅他的一切所作所为。
说完,莫子占长呼一口气,带着些许逃避意味地快速安排道:“你先看看,我和它们到外面去给你护法。”
然后也不等许听澜答应,就兀自一手一只朏朏,往外头走去。
一直到亭子,支支才彻底憋不住话,小声惊道:“原来是小仙长你偷拿了十七先生的奭灵吗?”
吾吾也跟着忐忑道:“十七先生有没有生你的气呀,生气的话怎么办。”
许听澜无论是高兴还是生气基本上都是一副死人脸,除非情绪波动得厉害,不然就算是朏朏,也很难搞懂他的态度。
莫子占瞄了这俩没出息的慌张样,忽然就感觉自己也没有那么紧张了,甚至还多出来一点逗弄的心思,开口问道:“如果……师,先生真的要赶我离开,你们要跟谁走?”
听到这问话,支支吾吾愣住了,有点回答不出来。
它们最开始明明是想要把十七当成靠山的,可一路跟来,它们的偏向早变了。虽然小仙长有时候会凶凶的,而且有事没事喜欢恐吓它们,但是它们就是更喜欢和小仙长待在一块。
毕竟十七先生虽温柔,但对除小仙长以外的存在,总是透着疏冷,且说一不二,一点转圜余地都不会给人留。可小仙长就不一样了,是个典型的嘴硬心软的货,只要能顺着他的意,不妨碍他和十七先生相处,其实好说话得不得了。
纠结了半天,支支忐忑地开口:“难道就不能不分开嘛……”
吾吾也接话道:“我们会帮小仙长你哄好十七先生的,你们不要分开。”
“是呀,我想小仙长你一定不是故意把十七先生的奭灵藏起来的,他不会怪你的。”支支在旁找补。
很可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故意藏了一段时间。
被两只朏朏一边一个地搭着衣袖来回地晃,莫子占实在有点架不住,也不逗它们俩了,应道:“好了,不会分开的。”
师尊答应他了,他是他的。
藏岁小筑所在地势还算高,在此间可以俯瞰半个十方神宗的景象,正如刘紫儿说的那样,仲吕仙君正在支使宗内弟子来重整结界。
只是这个结界的布法……
莫子占坐在亭子里往外看久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感觉并不太像护阵该有的布法。
他正想再看仔细一点,身旁的支支吾吾忽然间警觉了起来。
与此同时,小筑外传来了一道算不上熟悉的男声:“谁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