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向恒远远看到栗夏不紧不慢抄着兜从小区走出来,提起副驾驶位上放置的包袋从车上下来朝她走去。
“你楼下这家咖啡店看着不错,要不去坐坐?”
栗夏顺着他指尖朝店面扫了一眼,直接无视他话里询问商家评价的意思。她淡淡嗯了声,完全不准备接招。
落座后,栗夏先开的口,“你怎么知道我的地址?”
“这里不难找。”
栗夏抬眸瞥他,提不起兴趣去追问。默默低头抿茶。
钱向恒朝窗外打量两眼,目光再次回到她身上:“我哥现在好像也住在这个小区。”
栗夏面上毫无波澜,放下茶杯平静道:“嗯,见过。”
钱向恒语气里掩盖不住的惊讶:“你在小区里见过他?”
“小区里还真没见过,在这个咖啡店见过。”
钱家家宴那次,钱向恒总觉得祁聿和栗夏之间的磁场很微妙。不像仇人也不像熟人,像暧昧期拉扯的男女。
不论栗夏是否是为了躲避和自己的相亲故意为之,这两人都绝不会是简单的点头之交。
奈何每次在栗夏面前提起祁聿,她的回答又太过爽快和坦荡,语气和神情平静到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真误会了。
钱向恒打量番她的神情,终于把礼物朝她的方向推了推,“上次见你背了这个牌子的包。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栗夏瞥了一眼黄色包装袋,轻笑:“叔叔阿姨让你送的?”
钱向恒面上一瞬间的无措,解释:“哪能啊。”
她没戳穿,脸上挂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笑,“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这个包估计连你的收藏柜都进不去。”
栗夏仍旧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拒绝人时心平气和,“钱向恒。咱俩现在的关系,怎么着也没有理由来往这么贵重的东西。”
“我拿都拿来了。”
“我一会儿替你拿回车上。”
钱向恒:…………
空气停滞的时间段,祁聿推门进来了。只一眼,目光精准停留在中间过道左手位置的女孩身上。
两个人眼睛撞在一起,同时扫过钱向恒又再次汇聚。他们一瞬不瞬的盯着彼此,怔愣、恍惚、无措。
身份地位的差异如洪水猛兽一般突然冲破束缚横贯在两人之间,谁都明白,那是永远也无法逾越的鸿沟。
电光火石间,大梦初醒。
他和她没可能。
几步的距离犹如天蛰,祁聿眼角不受控制的抽动,手指紧攥着门扶手、脚上灌了铅般千斤重。
“诶,你到底进不进来?外面的风都吹进来了,好冷的呀。”坐在靠门口的客人有些不耐的催促。
祁聿微微倾身表示抱歉,脚上踌躇两步,最后走到前台点了杯美式。
钱向恒眼神落在前台,待他转过身时起身打招呼:“哥,你刚下班吗?刚刚我们还聊到你。”
祁聿的惊讶是发自内心的,眼睛瞟了眼栗夏又不动声色移开,面上扯出一个微笑:“聊我?”
栗夏依旧坐在,淡淡出声:“聊在这家咖啡店见过你。”
祁聿目光掠过桌上的奢侈品,此时他本应和她一样,演出一副好巧的表情,问一句你也住这儿?心头的烦躁堵在胸口,压的他喘不过气。
他没有任何理由再留下……
祁聿回到车里盯着副驾驶上的抹茶蛋糕。明明可以直接从地下车库乘电梯回家,还是在地面上转了一圈。
栗夏也是这时候返回小区的。
太阳已经落山,天空挂着残留的红晕。四周暗沉又焦黄。两个人隔着一米面对面站定,沉默还是沉默。
祁聿开口的嗓子很哑,声音平缓又低沉:“顺路给你带了个甜品。”
栗夏抬眸看他,接过,没说一句话,连感谢也没有。
祁聿突然发现她是两手空空回来的,依旧低着嗓子问她:“今天下班这么早?”
“一个病人爽约了。”
低头、抬眸,就这样,相对而立,无声对视。
不知何时,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个眼神。他们已经能轻而易举读懂彼此。
太过默契也不是件好事,比如现在。不用开口说话,两个人都知道那奕奕目光中是什么。
那个燥热的正午,十字路口的碰撞,像是设置了道天然屏障,将现实摒除在外。几个月来,隐晦羞涩的暧昧像是做了一场美梦。
夏天悄无声息的溜走,凋零的树木、刺骨的寒风、身上裹紧的羽绒服都昭示着冬天的来临。
大梦初醒,如今我们都该知道接下来的路应该分开走。
“栗夏,”祁聿叫住她。
栗夏立马停下脚步,转过身,“嗯?”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突然弯起一个笑:“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