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季望春穿好自己的衣服,整个人站得板板正正,像是一根潇潇而立的青竹。她的脸色很差,眼下一片青黑,一双眼的眼皮只能睁得开一半。
她道:“刘叔,我穿好了。”
“穿好了?”刘叔半信半疑,得到季望春的肯定后,他才转过身,目光一下子落到了季望春那张憔悴不堪的脸,紧接着他哀声连连,重重叹了一口气。季望春原本还站在原地发呆,刘叔的唉声叹气惹得她侧目。
“刘叔,你叹气做什么?”
刘叔抬眼瞧了一眼季望春,见她面色苍白又憔悴,又叹气,晃了晃脑袋,道:“小春呐,你又梦到了?”
季望春满目疲惫,肩膀微微下沉,眼皮轻轻合上,点了点头,道:“又梦到了。”
“那这次怎么样?看清了吗?”
季望春闭着眼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梦境,那几道朦胧的身影一如往常一般看不清,没什么变化,唯一谈得上变化的是,她梦里的声音愈发清晰,那些怪异的唱和诗她终于能听懂只言片语。
“没有,但我听见了有人在唱祭歌,歌词我只记得有什么‘太阳’、‘心脏’、‘马匹’之类的,其他的我记不清了。”
季望春自己也毫无头绪,她重新睁开眼,阳光穿过客栈房间的窗户缝照了进来,就这么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瞳孔中闪烁着细碎的光。
季望春抬手挡住了太阳光,也拦下了自己莫名想哭的冲动,眼眶里的泪水被她压了回去,她转身冲着一旁的刘叔笑了笑,道:“走吧刘叔,我们该出发了。”
刘叔一看见季望春这样笑,心头就堵得慌,他道:“小姑娘家家的,别这样笑,还怪难看的!”
季望春无奈,央道:“刘叔。”
刘叔那她没辙,烦躁地转过脸,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少肉麻,我可不想被你勾起什么不好的回忆。”
二人简单吃过早饭,店小二从马厩牵出二人的马,将马引到路旁,又将手里的缰绳交到她们二人手,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的笑,道:“二位爷慢走,一路顺风。”
季望春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又牵扯着马头,回了店小二一句:“借你吉言。”随后,扬鞭而去。
她们二人一前一后,脚下的马蹄声急促,不一会儿刘叔收到了明镜台的线报,率先逼停,身后的季望春见状,当即牵引缰绳,紧跟着停下了脚步。
“刘叔,发生了什么事?”
季望春坐在马背上,手里控制缰绳不让马乱走。一旁的刘叔从怀里掏出一块三寸白骨制成的令牌,令牌的正中央阴刻着一个“镜”字,还用上了朱砂和血一起,将每一个笔画都勾了一圈。
就在掏出令牌的刹那,一股极淡又怪异的血腥气开始扩散,她们□□的马也躁动不安,季望春不得不多分出些精力去控制它。
一条极其细小的血烟缓缓从中间的“镜”字飘出,缓缓在半空中聚集成一个八卦当中的坤卦卦象,不一会儿坤卦又变为一个缓缓旋转的太极图,最后太极图消失,浮现出了一个乾卦。
“明镜台密令,皇陵血雾在坤卦,也就是西南方向。”刘叔将接收到的讯息讲了出来,“不过上层也说西南方有一个很重要的‘宝物’出现了,祭司点名要它做祭品,要我们前去探探虚实。此外,明镜台也加派了一个天字号特使,现在特使已经往西南方向去了。”
季望春一听,当即就问:“那个‘宝物’是什么?”
刘叔收好自己的镜使令,道:“不清楚,血祭上要的祭品多半是活物,那个‘宝物’说不定是个活物吧,至于是人是兽,这就不清楚了。好了,不谈这些了,既然上层说皇陵血雾在西南,那个‘宝物’也在西南,那我们先往西南走吧。”
季望春没有异议,二人在原地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西南奔去,一路上草木愈发繁盛,山林愈发高大,各种各样的怪事开始频频发生。
有些时候他们赶了一个半时辰的路,回头他们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直在原地打转,一到夜晚时不时会有一些奇异的香味蛊惑他们入睡。一般这个时候,他们都会从怀里掏出一柄小骨刀,一刀划破自己的掌心,用自己的鲜血替自己开路。
这样的过程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轮,他们身上精血已经消耗殆尽,但目的地仍旧遥远。
“小春,刘叔年纪大了,身上的精血已经不多了。”
季望春还在前面探路,听见身后刘叔的声音,立马回头驳斥道:“刘叔,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他们这些天跟撞了邪一样,一直困在一座山里,怎么也走不出去,好不容易费尽了力气翻过一座山,眼前却还有千千万万重山,像是刻意为之,故意将他们二人围困在这里,让他们走投无路,活活熬死在这里。
为了能够恢复自身亏损的精血,将两匹马全都杀了吃了,可还是收效甚微。
如此进退维谷,他们的感知力也大大降低,季望春看了一眼身后早已面如金纸的刘叔,眼里的担忧之色甚浓。
眼下这个情况,她最担心遭到什么伏击。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