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每一样东西都十分好吃,让人几乎全身心都沉浸在食物的香气中。一边看电影一边吃东西确实享受,颜明秀和莫文非不知不觉地把一桌子美食扫荡光了。玉明竹每样都试了一点后,就专心看着电影,一直到结束还捧着几乎没动的奶茶,像松鼠捧着橡果。
最后的结果就是,除了玉明竹,没一个人吃得下晚饭。
“别吃饭了,喝碗汤,吃点菜。”颜明卿不赞同的眼神扫视过两个女孩,“下次注意着点,饭还是要吃的。”
颜明秀和莫文非连连点头,心里头怎么想的就没人知道了。玉明竹吃的分量和平时毫无差别,颜明德私下曾怂恿颜明安去称一下她每顿吃的饭菜,说是误差恐怕不超过一克,还试图偷偷给玉明竹多加点米饭,不过人家似乎并没有发现,依旧把碗里的饭吃了个精光,没剩下一粒米。她目不斜视,任边上暗潮涌动,岿然自成一界。
颜明卿不怎么管玉明竹,他们三个的结界也并没有想要突破到她这边来的意思。玉明竹自顾自地吃完了饭,收碗进厨房,出来后依惯例向餐桌方向点了点头,径自回房间去了。颜明卿看着玉明竹离去的背影,眸色沉沉,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回到房间,玉明竹就把门反锁上了。她转过身,打开窗户,手在虚空中一捞,从窗檐下捞出一团软趴趴的黑影,说是雾,倒不如说像一团虚无轻薄又湿哒哒的布,死气沉沉地耷拉在玉明竹手上。像软烟罗还是蝉翼纱?感觉好像又都不像。玉明竹不合时宜地发散着思维,不过不重要,反正她都没见过。
少女手臂一舒,把这团看起来已经废了的布给捞了进来。
“说。”她轻飘飘地把布抛在书桌上,转身坐下,斜斜地倚着椅背。
黑布蠕动了几下,散开又重聚,像体内有个大气泡一样,反复鼓动着,拉扯麦芽糖一样拉扯着类似于人类的形体。玉明竹极有耐心,只静静地看着。半晌,黑影终于把自己拉成了人状。它飘下书桌,跪伏在玉明竹脚下,身形颤抖:“求您,救救我们!”
玉明竹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说明白。”
极平淡的三个字,把黑影吓得一抽,差点整个散掉。它慌忙稳住自己,道:“大人,其实,被塞了鬼的并不止颜氏一家,只是一般像这种家庭,都会信点神佛,只有颜家固执得很,非说什么旁门左道的,所以只有颜家受影响最大。像吴家家里供了神龛,我们这些小喽啰进都不敢进。所以我想,主人他,哦不,不是主人,是那个人,他对整个京城非富即贵的人都想动手脚,可能所图甚大。”
说着,黑影小心翼翼地滚动眼珠,应当是眼睛的部位黑雾翻涌。见玉明竹没有反应,它又继续说道:“我们这些鬼,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怎么成了鬼没去投胎,总之,有记忆起就一直在他们家效力。他到底是谁我们也不知道,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法,我们看不见他们的脸,也听不到他们的称呼。除了被放出来害人的时候,我们只能被困在一个小盒子里,不见天日。就算回去,也只能直接进入盒子,然后等待他把盒子打开。之前,一下子死了太多鬼,他遭受到了反噬,开始还没动静,可能是在调养,结果今天突然把盒子打开,问我们那天的事……”
它顿了顿,支支吾吾:“我,我虽如实说了,但也不是和盘托出的……结果!”它突然激动起来,又立刻放低音量:“他突然说要把我们全部炼化!大人,大人,您救救我们吧。我之所以能够逃出来,全仰仗您之前在我体内种下的力量,我等愿为您鞍前马后,求您,允我们一条生路!”
玉明竹摩挲着椅子扶手,不发一言。
黑影的心渐渐凉了下去。其实,它也不想来找这个少女的,它完全不觉得能在她这里得到帮助。但它实在没有办法了,大家都被困住了,很快就会被炼化,只有它在慌张的时候无意识地随着体内的印记来到了这里。本想死马当作活马医,可它忘了,死马终究只是死马。它绝望地匍匐在地:“求您……赐我等,不,赐我一死。”
玉明竹不动,歪着脑袋看它。它仿佛还活着,以血肉之躯被丢进了极北之地,被海水淹没了口鼻,逐渐窒息。黑影开始后悔:它到底为什么要来寻求她的帮助?!它到底是哪里来的信心,觉得这个少女当真比主人要好?!它颤抖着,全身像长毛动物抖水一样,滴下一滴又一滴的黑色圆点,又轻轻悬浮,慢慢化开,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