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深夜,裴凌泫没有带上宫女太监,而是自己手捧食盒,孤身踏上前往未央殿的路。
心沉沉的,他居然也会怜惜扶相与。
可笑。
一路上见不到几个人,风声呼号,卷起几簇落叶。
在地上翻转,即便抓在手中,也很快消逝在空中。
有的东西留不住的。
碾过未央殿的尘沙,藏青色官袍打上卷边。
扶相与躺在摇椅之上,阖目自得,闻声而睁眼。
“裴大人来了?”他未曾起身,右手悬空,有些乏力的侧过半边身子,“许久不见。”
“扶公子安好,”裴凌泫都没有想过他们二人竟然会有坐在一起和平相处的时刻,“月色美景当细细赏看。”
扶相与无言,裴凌泫也习惯了他这副模样。
晚间静谧,虫鸣鸟叫清晰无比,月光如练,薄纱被肆意仍在地上。
“确实很漂亮。”
久久他才吐字,有些力虚。
“孤不知道什么时候二位这般如胶似漆。”
惊雷乍起。
有女声自内溢出,寒恻而张扬。
内里更像鼓腾冒泡的水,厮打尖叫。
火光闪过,整个大殿被照得灯火通明,一如二人脸上诧异的神色。
“陛下……这是?”
裴凌泫率先开口。
我不理会他,招呼陆羽升把人带出来。
相与的双亲,一个穿着浓艳的女子,还连带个老道。
侍卫放手时没有轻重,摔得王素鲤裹嘴的布条都松了,她惊叫开始咒骂。
嫌她吵,也只有她嘴里有。
扶大人扇了王素鲤一巴掌,呵斥:“陛下面前岂敢放肆。”
我坐在高处,静静欣赏几人的闹剧。
“扶大人,息怒。”
玩起自己的玉扳指。
这才让场面有所缓和。
“你们两个,等会找你们算账,”我扬起头对着扶相与和裴凌泫说道,发髻上的步摇乱颤,“一件一件来。”
当目光落在那个白须老道身上时,老道连滚带爬,手上沾上不少泥。
“陛下,都是她,她让我这么说的,”老道指着浓艳女子,“我只是财迷心窍,罪不至死啊。”
人到了极点什么话都会往外蹦。
扶大人一连愕然,看着老道指正自己的外室:“柔儿,怎么回事?”
“不是我,我没有,”傅雪柔吓得瘫倒在地,双眼朦胧,扭头看向扶大人,攀咬起王素鲤,“都是王夫人栽赃嫁祸。”
王素鲤听后暴怒,上去扯傅雪柔的头花:“瞎说什么,我何时对你干过什么?!”
被扶大人一把拦住,惹得王素鲤更气,三人缠打在一起,好不热闹。
还真是家宅不宁。
“陆羽升。”
小子越来越有眼力见,指使人拿着庭杖夹住发狂的两人。
安静后,我示意老道:“你,继续。”
“王夫人找我卜卦,傅雪柔给了小人三千两,”老道一边说一边胆寒,这都多少年做得亏心事了,现在居然被搬弄出来,“要小人……报凶兆。”
老道头低到尘埃,更是不敢看任何人。
“什么凶兆!”要不是有庭杖,还真压不住这凶妇,“你给我说清楚!”
“就是说扶相与和扶锦策相克相害,说扶相与克死了扶锦策,”懒得兜圈子,听到咳嗽声,下意识望向扶相与,这对他而言是永久的心病,“根本没有这回事。”
语气幽幽,我恨不得把蠢货两个字刻在王素鲤脑门上。
“都是扶大人的好外室作得妖,”随手将匕首扔在傅雪柔身侧,泥土溅在她保养得当的脸上,“扶大人对外室还真是好,宠爱了快十年都不腻味。”
宠是宠,但不妨碍他找下一个。
别样的情深意切,也让人恶心。
“你!你!”